談輕來莊子這麼久,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小的孩子。
末世基地對小孩子總是格外優待的,幾乎將大部分資源傾斜給孩子們,讓他們讀書,因為他們是末世的希望和僅剩不多的活力。
談輕看小孩子總是格外有耐心的,笑著點點頭,便問田嬸:“這是剛剛送過來的山泉水?”
田嬸這些天天天被談輕盯著煮豬食喂豬,對這位奇奇怪怪的小少爺已經有些適應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緊張,聞言笑應:“對,這孩子是老許家的,平時都是老許他們幾個管桃山的給送水,這不是去建豬場了嗎?就剩老許一個人在山上,他接了水就趕緊讓這孩子送來,怕耽誤少爺。”
談輕每天都要喝補湯,這湯還要山泉水燉,這事在莊子裡不是秘密,卻沒想到他們這麼緊張。
那孩子跟老許一般乾瘦黝黑,談輕不由心軟,蹲下來翻出一把自己在屋裡拿的桂圓乾遞給他。
“那辛苦你了。”
小孩從來沒見過長得像談輕這樣白淨漂亮的小少爺,不由臉紅,忙不迭搖頭,“阿爹說過,國公爺收留我們,我們不能拿少爺的東西……”
談輕乾脆拉過他的小手,將桂圓乾塞到他手裡,說道:“不過是些小零嘴,是你幫我跑腿了,我才給你的。再說了,你阿爹他們天天幫我送水,我還沒有給他們算工錢呢。”
田嬸道:“少爺就是要給,老許也不會收,他們這些人都老實得很,也是一心感激國公爺的。”
談輕笑道:“外公是外公,我是我,幫我做事當然要算工錢,我也不能叫你們都白乾不是?”
田嬸笑了笑,有些無奈,“小少爺跟國公爺一樣善心。”
那把桂圓乾談輕一隻手都握不過來,小孩要用雙手捧著,慌忙看向談輕,紅著臉小聲道謝。
談輕笑著拍拍他的腦門,站起身來,“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回答很快,“我叫虎子。”
“虎子?”談輕點點頭,“聽起來很威武,你爹起的?”
虎子嗯了一聲,“我想學阿爹長大後去西北,幫國公爺守邊關,把傷了阿爹的漠北人趕出去!”
談輕這些天稍微了解了這個時代的一些常識,晉朝並非這片土地上唯一一個國家,在北邊還有漠北王廷窺伺這這片肥沃的土地。
原主外公老國公守了西北幾十年,抵禦了無數次漠北人入侵,原主雙親也是在晉朝與漠北交戰時屢立軍功,卻又都戰死在西北。
在那之後,漠北侵占邊域數城,晉朝卻沒有舉兵奪回城池,而是選擇和談,讓公主和親。
談輕頓了頓,笑著糾正,“不是替國公爺守邊關,是為晉國、為晉國百姓,你倒是很有誌向,我問你,你多大了,都讀過什麼書?”
虎子一下被問住了,“我,我八歲了,沒讀過書。”
談輕愣了下,後知後覺想起來,這裡不是末世基地。
田嬸幫著虎子解釋:“這孩子打小就跟他爹在莊子上住,莊子上那些大老爺們沒幾個識字的,也就老吳教過他幾個字。不過我聽老許說,等過陣子忙完了,就帶他去談家村的族學看看,遠是遠了點,要是談家村那邊願意收下他,恐怕要常住在那邊了。”
虎子立馬說:“我不要去談家村!我可以不讀書,跟著阿爹他們學功夫,以後做大將軍!”
談輕被他逗笑了,按住他的腦門說:“還沒我大腿高,就想當大將軍了?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大將軍也是要讀過書懂得兵法的?”
虎子呆住了。
福生見狀也是搖頭失笑。
話趕話說到這裡,談輕也不免為莊子上的小朋友的讀書路有些擔憂,“談家村離這裡很遠嗎?那除了談家村就沒有更近的學……堂了?”
他差點脫口而出一個學校,好險及時反應過來。
福生說:“若是步行,從莊子到談家村需要差不多一個時辰,學生一般很早就要到學堂了。”
田嬸跟著說:“對,這裡離京城有些遠了,附近沒有幾個學堂,談家村算是近的了,再遠點的幾個村子也有私塾,我家孩子去年剛送到鎮上的學堂,來回都廢不少功夫,索性就住在鎮上托人照看著了。要說談家族學,其實是這裡最好的學堂,先生也比鎮上的要好,可惜我家的沒考上。”
他們這莊子從京城出發到抵達都得在路上廢去半天功夫,確實是有些遠了,聽他們完全沒有考慮到京城,大概是怕束脩交不上。
畢竟是京城,達官貴人多如狗,對普通百姓並不友好。
談輕是知道談家村族學的,原主親祖父就是這談家的人,來莊子前老國公也跟他說過要他去談家村看看,他尋思著又問:“那要是沒考上談家族學的孩子,又不想去鎮上學堂或者更遠的村子私塾又該怎麼辦?”
田嬸笑著搖頭,“還能怎麼辦,這年頭筆墨紙硯都貴,又有幾個農家子上得起私塾交得起束脩?更多人最後還是回到地裡的,附近幾個村子,七八歲的小孩都要下地了。”
談輕自己是不喜歡上學的,可也看不慣小孩子不讀書,他沉吟須臾,拍拍虎子肩頭,“從山上跑下來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說完連小黑豬都沒再看,就領著福生往院子走去。
福生看他一路眉頭緊鎖,便問:“少爺在想學堂的事?其實談家族學肯定會給少爺麵子的,隻要少爺開口,虎子肯定能進族學的。”
談輕確實在愁這個事,他皺著眉頭說:“可是光解決虎子一個人上學的問題,村子裡還有很多孩子沒書讀呢,孩子不能不讀書啊。”
連他這個末世殺器都還被老師逼著補課呢,他還記得他穿來之前剛刷到基地初中生的試卷,基地不學文史,學的都是末世的現實現象以及那些讓人頭疼的數學物理,他最後刷的那道題,想半天才寫了個解,也不知道老師改試卷時會不會頭疼……
想得有些遠了,談輕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要不,我出錢,就在莊子附近辦個學堂?”
福生被他驚到,“辦學堂?”
“對啊。”
談輕已經把這裡當成自己退休後的養老基地,他的地盤,怎麼可以有小孩子可以不上學?
他越想越覺得是這個理,撫掌讚道:“不錯,我要建學堂,要蓋很大的學堂,請很有學識的老師,我還不收學費!我要讓這裡的小孩都有學上,都有做不完的作業!”
福生沉默下來,看談輕的眼神說不意外是假的,有些欽佩,同時也有些狐疑,“真的嗎?少爺,您要是想辦學堂讓孩子們都能上學,我當然不會攔著您,隻是您想過這筆學費沒有?我知道少爺現在有很多銀錢,隻要少爺不後悔,我隨時聽少爺吩咐。”
聞言,談輕滿心的慷慨激昂頓時被澆滅了,心底叉著腰仰天大笑的小人仿佛腳底打滑摔下山坡。意識到其實隻有六皇子兩次隨份子的銀錢是自己的,其他都是本該屬於原主和侯府的,他不得不冷靜下來。
“你說得對,我該慎重考慮。”
談輕認真起來,神情嚴肅,背著雙手走進院子,走出沒幾步,冷不丁停下回頭問福生,“福生,你說,現在乾什麼來錢比較快?”
福生被他亮晶晶的眼睛盯得心底一顫,眼神越發迷惑,“……或許,訛詐太子和六皇子?”
談輕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你好壞啊。”
福生:“?”
這不是少爺你的實績嗎?
談輕卻搖搖頭,歎息一聲,回房繼續琢磨來錢快的法子,隻恨老師給他補課時不認真,居然滿腦子隻有一個解,沒有半點致富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