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裴何陷入無比的絕望，從出生到現在，他從未如此恐懼過，水漫過他的腳踝，再漫過小腿……

黑暗窒息的狹小空間，就像棺木一樣。時間一點點過去，當水漫到他嘴邊，裴何不得不用力揚起脖子，避免水灌進嘴裡。

滴答、滴答、滴答……

催命一樣的聲音，漸漸停了。

水停在裴何的下唇緣，隻要他動，就會喝到水，他隻能雙手撐著底部，一直仰直脖，渾身緊繃著不動，一秒一秒計算天亮的時間。

這種慢性折磨，比直接殺了裴何還難受。

“陸總，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忽然，外麵傳來熟悉的哭聲。

裴何渾身都抖了起來。

陸不沉還沒走！他就這樣……靜靜看著他被折磨了幾個小時！

不對，這個聲音是……

裴何渾身一激靈，驚得雙手一滑，整個人泡進了水裡。

水不斷灌進他耳朵，鼻腔，他手腳慌亂地去抓絲滑的鐵皮壁，發出砰砰的動靜。

彭明剛被保鏢帶來，看到陸不沉站在一個集裝箱旁，然後那個集裝箱發出滲人的動靜，劇烈搖晃著。

很明顯，裡麵有人。

“……”彭明快嚇死了，沒走到就撲通跪地，急匆匆跪著走向陸不沉，涕泗橫流，“陸總我知道錯了，是我無恥陷害李行曦，我沒辦法啊，是裴總的命令……”

真是彭明！裴何頭疼欲裂，他死命拍打著鐵皮，灌了十來口水，總算冒出水麵，貪婪地呼吸稀薄的空氣。

彭明見鐵皮箱沒動靜了，也是更加忐忑，死了？裡麵的人死了，陸不沉……敢殺人？

還真敢。

方家那個，現還在重症室躺著。

彭明雙腿一直不停發抖，無比後悔惹了這個閻王，他砰砰磕頭，“陸總，我願意彌補，你讓我做什麼，李行曦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們原諒我這一回，我真就這一回害過李行曦……”

陸不沉還是一言不發。

彭明哆嗦著，索性搏一把，“陸總！我有錄音，許兼寧和我的談話，我都錄下來了，裴何是如何交代他整治李行曦，全部內容都有！”

裴何大驚，這個彭明竟然敢背刺他，留了一手！ 他死命咬著牙。

等出去了，他絕對不會放過彭明！

陸不沉稍微動了下眼皮，保鏢立即領會，他拉起彭明，“錄音在哪兒？”

彭明如臨大赦，“就在我郵箱，我郵箱是……密碼是……”

保鏢壓著彭明走了。聲音越來越遠，再次恢複沉靜。

裴何忍不住了，他拚命拍打頭頂的，“陸不沉你他媽想做什麼？！我警告你彆……”

皮鞋聲卻遠去了。

噠、噠……

不疾不徐。

城市另一端，李行曦睡得特彆沉，幾個小時前，他沒搜到有用戀愛經驗，看一會兒就丟開手機睡覺了。

他這兩天睡眠質量很好，無夢睡到了自然醒。

睜開眼，窗外灑進來大片大片的陽光。還能看到窗外滿園的薔薇花。

美好的一天開始了。

*

李行曦彎了彎眼睛，伸展著下床，踩著柔軟的地毯去洗漱。

電動牙刷都是漂亮的款式，牙刷也是李行曦喜歡的水果味，他最討厭薄荷味，很怪很難受。

唯一不滿意，就是漱口杯沒有印著他的頭像。

李行曦滿嘴都是泡沫，心想待會兒回JES一趟，再順道去他的彆墅收拾點用品帶過來。

他的抱枕被套拖鞋，還有那隻有著龍泉印泥眼睛的大白鵝。

洗漱完，李行曦換好衣服下樓，剛到一樓，廚房那邊有動靜。

李行曦先看了眼玄關，擺著一雙工整的黑亮皮鞋。

陸不沉？

李行曦馬上抬腳去廚房。剛走近，陸不沉就端著東西出來了。

戴著深灰色圍裙，穿著家居鞋，陸不沉脫了外套，隻穿著白襯衫，解開了兩顆紐扣，袖管工整地挽到小臂，手表沒有摘，端著一盤切開的水煮蛋，一盤煎法式生肉腸。

看來是剛到，就進廚房了。

李行曦有些意外，“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不沉沒再往前，很自然地遞盤子給李行曦飯廳，“15分鐘前。先端過去，我去拿剩下的。”

李行曦還是第一次碰到彆人讓他端碗，他下意識接過來，等陸不沉又回了廚房，李行曦眨眨眼，嘴角忽然揚了起來。

這種感覺，還不賴。

他快樂地端著東西去飯廳，嘴裡淺淺哼著歌。

他剛放下東西，陸不沉端著全麥麵包鬆餅，一杯牛奶出來。

“吃吧。”陸不沉放下東西說，“一會兒有事告訴你。”

李行曦很少吃早餐，本來沒胃口，陸不沉這麼一說，他就很快吃完，喝掉了半杯牛奶，嘴角還沾著牛奶汁，迫不及待問：“什麼事？”

陸不沉先遞了一塊餐巾給他，“嘴角有牛奶。”

李行曦隨手擦了，“好了。”

目不轉睛等著陸不沉開口。

陸不沉放下咖啡，拿過平板點了幾下。“你先聽。”

下一秒，李行曦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老彭，李行曦最近怎麼樣？”

是JES總經理許兼寧的聲音。

“還能怎樣，搖錢樹，世界大明星，誰敢不捧著。”

彭明陰陽怪氣的聲音。

“哈哈，彆這麼大怨氣。”許兼寧笑了。“給你透個底，上麵要放棄他了。”

“上麵？”彭明狐疑道。“哪個上麵？李行曦可是裴理事推的人。”

“二少裴何。”許兼寧壓低聲音，“這話我也就告訴你，裴總和裴理事，咱們得選一邊站，明白了？”

短暫的沉默，彭明不確定的聲音響起。“你意思是，我們幫裴總？”

“看你吧。”許兼寧模棱兩可，“我是無所謂，馬上退休了，你可不一樣，我走後的位置，除了你可沒人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