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爆炸案發生後,是你主動聯係五十嵐,讓他到你家附近搗亂,借此吸引大眾的視線。”
靜子聽完,忍不住捂嘴笑了下,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很好脾氣地說:“警官先生,一個嫌犯的母親暴.露在大眾眼光中會發生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降穀走近靜子,把之前在臥室裡偷拍到的合照展示給對方看。
一見到這張照片,靜子臉色驟變,下意識就要搶降穀的手機,被降穀靈巧躲過。
照片上的莎朗還是小孩子模樣,和差不多大的靜子手牽手站在一起,卻被殘忍地挖掉了眼睛。
降穀繼續道:“靜子小姐,或許你更喜歡彆人叫你‘森高明裡’?你剛才說的隻是一般常識。但你童星出道,從小生活在聚光燈下,隱退之後,根本受不了不被人關注的日子,不是嗎?”
降穀話音落下,客廳裡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琴酒漫不經心拿起茶幾上的杯子,對降穀晃晃:“口渴了嗎,玫瑰茶要冷掉了。”
明明是一句很尋常的話,降穀卻不知為什麼聽出了調侃的意味,並為此麵紅耳赤。好在他的皮膚是小麥色,不細看察覺不出。
他乖乖地走過去,接過琴酒手裡的杯子一飲而儘。琴酒挑了下眉,轉瞬把目光轉到靜子臉上,對方明顯回避和他的對視。琴酒也不在意,屈指敲敲茶幾說:“我對你這點破事一點興趣都沒有,這次來隻有一個要求。”
“什麼?”靜子下意識問。
“你去主動放棄申領彆所徹屍體的資格。”
琴酒剛說完,靜子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尖叫:“憑什麼!他是我兒子!我不去領他的屍體,誰去領!”
琴酒平靜地仰視她:“我不覺得整個客廳沒有一張和兒子合照的女人會在意這種事。”
“……”靜子的上齒很快把精心保養的嘴唇咬出了血絲,她像頭發狂的野獸憤恨地瞪著琴酒。
琴酒和降穀都知道,麵前的女人不是為了兒子,而是像救命稻草一樣,想死死抓住最後一次可能出鏡的機會。
琴酒漫不經心看了眼手機:“你知道莎朗.溫亞德的女兒克麗絲.溫亞德最近剛被評上國際影後嗎?一個小時以內,她會帶著媒體到這來,以拜訪母親舊友的名義。你可以穿上最喜歡的衣服,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鏡頭前。如果你這麼做了,我就默認你答應我們的交易。”
靜子花了幾秒來確認琴酒話的真假,接著不假思索地往樓上跑。她的速度很快,腳上的拖鞋都被蹬掉了,也來不及撿,隻是匆匆回眸看降穀和琴酒一眼,嘴角浸著孩童般純真的笑。
降穀有些恍惚,麵前年過半百的女人似乎跟那部情景劇裡天真爛漫的小女孩重疊起來。
“可能她一直沒能長大。”
琴酒瞥降穀一眼,冷漠地說:“確實,演技也還是那麼差。”
“……”
*
一個小時後,靜子盤起她如墨的長發,穿上最昂貴的紅色羊毛大衣,踩著高跟鞋在寒風中和貝爾摩德相擁。
聞訊趕來的除了媒體,還有風見提前放出消息後聚集的一大批觀眾。
中丸靜子一度嫉恨著莎朗.溫亞德,嫉恨她明明是個不受日本人歡迎的混血,卻比自己發展得更好。
因為她和莎朗靠同一部情景劇出道,經常被觀眾們拿來比較。大家都說“小明裡長得雖然好看,但眼裡太空了,比不上莎朗靈動”,所以和莎朗的唯一一張合照裡,靜子把對方的眼睛戳瞎了。
但時隔多年,當她再度和莎朗身為國際影星的女兒同台,卻不得不承認克麗絲(莎朗)的星光完全蓋過了自己。現在的她隻是個長得還算不錯的中年婦人而已。
“小明裡,克麗絲,麻煩兩位再靠近點好嗎?”
衝在最前麵的記者是五十嵐,他的話讓靜子頭一回產生了畏懼的情緒。
貝爾摩德深深地看她,主動靠過去攬住靜子的肩膀,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母親讓我代她問好。”
琴酒在不遠處斜靠著保時捷抽煙,隔著嫋嫋的煙霧,語氣淡漠地說:“我沒想到你會把古川也找來。”
“聽說很多人想采訪影後克麗絲,你都把人叫來了,我就順手賣個人情。”
琴酒“嗬”一聲:“你這叫‘借花獻佛’,如果那女人一會兒敲竹杠,你來買單。”
降穀挑一下眉:“你都買得起保時捷了,會缺這點請客的錢?”
琴酒還沒回答,降穀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一看是個外地的固定電話。降穀本來不打算接,轉瞬又想起什麼似地按下通話鍵。
聽筒裡傳來蒼老的女聲:“喂,小夥子打擾啦,你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您說。”
自動換成敬語模式的降穀讓琴酒側目。
“我是你們昨天那個音像店的老太婆,沒想到你真的會看完莎朗的DVD,還給我寫了這麼長的感想。老太婆真的很感動,所以想特彆打個電話過來跟你道謝。”老婆婆的聲音有些哽咽。
降穀溫柔地笑笑,看向不遠處被人群簇擁的貝爾摩德,“老婆婆,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介意等一會兒嗎?”
*
約十五分鐘後,采訪結束,貝爾摩德拿起降穀的手機:
“你好,我是克麗絲.溫亞德。”
“原來那個小夥子沒騙我啊?”老婆婆自以為的呢喃清晰地傳到貝爾摩德耳朵裡,“你好你好,那個,我是你媽媽的粉絲。你媽媽的所有作品我都看過啦,每部都看過十遍以上呢。”
聽到這話,貝爾摩德的表情瞬間變得柔軟:“原來是這樣啊。那您可真是她忠實的影迷啊。有什麼需要我幫忙轉達的嗎?”
老婆婆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話,請麻煩你告訴她,即使她不出來拍戲了,我們這些影迷還是會時時刻刻想念她,想到和她一起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感到很幸福。最後希望她能健康、順遂,快快樂樂。”
貝爾摩德沉默幾秒,老婆婆以為自己廢話太多,趕忙道:“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啦。”
“沒有不方便,我會轉達給她的。”貝爾摩德眨眨眼睛,鄭重地說。
過了會兒,她把手機還給降穀,半真半假地抱怨:“真是的,我媽都隱退這麼久了,怎麼還有那麼多人記得啊?”
降穀望著她眼裡的晶瑩,有些狐疑。
“你沒能把老婆婆變成自己的粉絲嗎?”
“啊,那個啊。她說一輩子全力支持過一個偶像就夠了。”
貝爾摩德故意吞掉了老婆婆的後半句話:
『不過,我以後也會支持克麗絲的作品的。你是她的女兒,演技肯定差不到哪兒去。』
說話間,針對靜子的采訪也在有一搭沒一搭地進行。站在最前列的五十嵐突然問:“明裡小姐,請問你兒子彆所徹的爆炸案進展如何?”
靜子心領神會地和五十嵐對視一眼,清清嗓子說:“其實,我不是彆所徹的母親,隻是他雇來的演員。”
各媒體:“!”
降穀&貝爾摩德:“?”
琴酒:“。”
*
結束了采訪的古川拍著降穀的肩膀大笑:“好家夥,沒想到你送我這麼大份禮,不枉我專門從千葉趕過來。以後想知道什麼八卦,直接打我電話,我一定全數相告!”
他臨走前,回頭看了眼遠處的五十嵐,曾經的勁敵四目相對,什麼都沒說。
*
靜子的發言在網上掀起軒然大波,這起本該進入尾聲的爆炸案再度進入大眾視野,引起的關注度甚至超過克麗絲.溫亞德。
對此,貝爾摩德倒沒什麼意見,反而感謝琴酒讓她免費看了場戲,又蹭了降穀一頓飯。
吃完飯後,琴酒和降穀坐在保時捷內,降穀拿出那塊勞力士遞過去:
“什麼東西?”
“靜子之前給的,說是金菲士特地留給了你。”
琴酒邊戴手套邊隨口問:“目前都知道些什麼?”
“除了知道是情侶表,男款,沒有任何有效信息。”
降穀頓了下:“你怎麼不問為什麼我現在才把這塊表給你?”
琴酒瞥他一眼:“無所謂,隻要是我的東西,最後總會回到我手裡。比起這個,你沒能讓五十嵐開口的事怎麼說?”
降穀聞言,臉上浮現些許尷尬。
“你想怎麼樣?”
琴酒顧左右而言他:“今天看了你兩次分析得頭頭是道的樣子,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缺了什麼。”
琴酒似笑非笑的模樣讓降穀心頭劃過不祥的預感,但他還是硬著頭皮問:“你缺什麼?”
“狗。”琴酒轉過頭目光灼灼地說,“我缺條狗。如果你想像五十嵐說的那樣,某一天把我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從現在開始就必須待在我身邊,當我最忠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