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殊坐在梳妝台前,從鏡中愣怔回神,卻見齊王夫婦奇怪地看著她。
韋雪見淩殊不發一言地匆匆去往梳妝台前,又對著鏡子看了半天,不免語含疑惑地詢問:“怎麼了?”
有什麼事情竟使得她向來注重儀態得體的女兒有如此行為?
淩殊垂了眼睫,擋住眸中清亮又複雜的目光:“沒事。”
隨即她仰起頭,又環顧了一圈兒,不等齊王夫婦反應,便麵帶疑惑地看著他們先問到:
“蘊兒呢?”
雖然淩殊是想轉移話題,但這也確實是她的疑惑。
父母在這兒,她能猜出是因為擔心自己。
但是沒道理她弟弟就會不擔心她。
家裡也沒有瞞著藏著的作風,若一人知曉,必定是四人都知曉。
就憑淩蘊那個跳脫的性子,會安安分分待著等消息?
淩殊話音落地,卻隻見齊王妃瞟了眼齊王,還附贈了一個白眼。
齊王淩揚看起來像是被迫發言:
“他在國子監上學。”
“還在上學?”淩殊有些驚訝,沒忍住給出提醒:“這都半年了。”
淩殊來從齊王府出發之前淩蘊就已經去了國子監半個多月。
她記得今年淩蘊的安排是上半年去國子監學習三月,下半年的計劃原本是外出周遊、增長見聞來著。
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淩揚抹了抹下頜骨的肉,順勢又搓了搓臉皮,神情看著有些不自然:
“咳,放假就去皇宮住。”
淩殊抬眼一愣,有些意外:“去皇宮住?”
“嗯。”淩揚眼神往韋雪那邊瞅,卻在觸及時又心虛地收回來,隻敢悄悄地打量她的臉色。
淩殊頓了頓,見狀卻是慢慢明悟。
她明白了。
皇族手段而已,天子不可能放任何王爺一家全部出皇城。
淩蘊這是被抵押在那兒了。
其實也是正常,她沒想到才不太正常。
隻怪剛清醒,腦子裡一下子東西太多太亂了,還沒適應過來。
不過看這情況,想必原本是不用抵押淩蘊的。母妃大概本打算自己來,或者帶著淩蘊來。
但父王怎麼可能放心,他一定會跟著母妃的。
所以弟弟才被父王抵押了出去。
所以母妃才會生氣。
不過……
“蘊兒會願意?”
畢竟他從小就最不願去皇宮,說那裡像個牢籠,笑不能敞開了笑,哭不能大聲地哭,想放個屁都得憋著。
聽到淩殊的問題,淩揚濃眉霎地就是一挑:“他敢不願意!?”
突然昂揚的男子氣概換來了身側美人王妃的指尖奮力一揪,疼得淩揚眉頭驀地皺了回來。
還不敢喊疼。
淩殊:……
看來回去得好好撫慰一下淩蘊了,也不知都遭受了什麼人間疾苦。
淩殊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心中隻覺十分熨帖。
正想說點什麼,不防此時腦海中突然一閃而過左清焰的一身素服。
淩殊頓時卡了一下。
可惜,這種溫馨的場景她享受不了太久了。
更難過的是,她或許很快就會讓這幾人徒增傷心……
唉。
韋雪掐完淩揚後,轉頭便見女兒神色漸漸似有不佳。
考慮到女兒才剛出秘境,或許需要適應緩和一下,便沒有再詢問過多,上前溫柔地撫了撫淩殊頭頂的發絲:
“你再休息會兒吧,待會兒就吃晚飯了。”
“好。”
淩殊先前醒來時便猶如被硬生生灌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但諸多事情在前無暇顧及,偶爾閃過幾個片段,差點攪得她失態。
此時齊王夫婦也離開了,獨自在臥房休息的淩殊終於得空,吩咐下人不要打擾後,便開始梳理起自己腦海裡快要爆炸的信息。
首先是,窺天果。
窺天果,天生之物,當世界感知氣運有變時,有概率孕育。
乃世界過載之下所產,終一界之意、唯結一果。
淩殊仔細理解了一下腦海中憑空浮現的這番說明,發現……
不太能理解。
那果子不是有一堆麼?怎地就成唯一了?
何況氣運有變、世界過載、一界之意…又都是什麼意思?
不過她大概還是知道這個東西的某些作用。
顧名思義,窺天。
所以她後麵經曆的那些,應當就是其作用之一。
緊接著淩殊開始回憶起窺天境中她的所見所聞。
果真是,大千世界,包羅萬象。
雖都是以某一生靈的視線範疇展現在她眼前,且時間長短不一,或許有局限性。
但她的的確確看到了從未想過的生活,也的的確確看到了千奇百怪的異世。
她不僅知曉了光怪陸離的華夏世界、目睹了混沌蒙昧的遠古洪荒,甚至還真正見識過封神榜裡的功過分說、和西遊記裡的漫天神佛……
原來青丘九尾是真的在某個世界存在過,原來七仙女也並不是天馬行空的想象,原來有的人,是可以肆無忌憚追尋自由的。
隻可惜世間還是多遺憾,她看下來才知,少有事物能與願同。
無論是人還是其他種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