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太微圖就此便落在了多寶閣的精美盒子中,不見天日。
於是後來左清焰突發奇想,以主人之力催動連接上太微圖之後,圖中顯示僅有一片漆黑。
後來他以血祭秘術打造傳影,連接太微可籠罩範圍內的空間景象,但也隻能看到淩殊的院子。
如今淩殊不待在院子中,也未隨身佩戴太微圖,他自然不可能主動開口捅出當年乾出的破事。
但也不能就此離去。
淩殊看著左清焰堅持的神情,以及定定伸著未曾有半分撤回之意的右手,略感頭疼。
事不過三,她一而再地拒絕,著實是說不過去。
也罷,反正他本來就曉得窺天果。
淩殊再次端正行了個福禮:“實在不願再瞞左公子。阿殊受窺天果影響,夜夜驚夢,立生道人直言阿殊需得在……”
她攤牌了。
淩殊將初生菩提這顆元株能抑製窺天果反噬、點蒼觀不留過往住客、除夕之前得找到並融合清靈之氣、等等一係列來龍去脈都告訴了左清焰。
左清焰皺眉:“立生道人?”
淩殊:“便是此觀主人。”
左清焰點了點頭,思量了半晌,將腦海中之前的重重不清晰之處與淩殊所說的串聯起來,算是揭開了一小半的迷霧,而後得出一個結論:世界有異。
隻是不知為何這異樣會落在淩殊身上。
究竟是意外,還是意有所指?
淩殊緩了緩氣息,徐徐解釋道:“是以左公子不必待在這裡,我如今已至金丹,今明兩天便會整裝出發了。”
見左清焰沒有立即回應,淩殊說開了之後心裡也輕鬆許多,不再擔著那種奇怪的慚愧情緒,便有心思關注其他:
“先前倒是忘了問,公子此行下山是有何要事?還要多謝公子記掛,能來看望阿殊。”
左清焰目光略低了低,看著又是那般清正的公事公辦模樣:“沒其他的事。跟掌門找了借口下山,隻是來尋你。”
口中吐露的話卻總讓淩殊覺得,不是那麼個味兒。
話落,不待淩殊如何反應,左清焰繼續問到:“郡主可知雪山在何處?”
事關性命,淩殊記得很清楚:“道長說是東邊的雪山。”
左清焰眉目平淡:“東邊有一連片的山脈,山頂終年積雪不化,另有單座高山環伺,入目均是極白,說起來都可稱為雪山。郡主可知具體是哪處?”
淩殊一愣:“這……道長說,往東九萬裡,自見分曉。”
除了半年前去玄天宗那遭,她何曾出過遠門。
大千世界每個場景都是以人物事件為主,亦未曾給她指引東南西北。
哪裡知道東邊竟是有那麼多的雪山……
左清焰看起來似毫無波瀾,隻口中緊緊追問:“九萬裡,那便是山脈之後,正正位於高原雪山群中心的某處。雪山危寒,雪獸強悍,莫說中心,修士等閒都無法進得山中十裡,凡人更是絕無可能陪同郡主進山。郡主孤身一人,可會術法,可有倚仗,可能護己?”
他的聲音並不激昂,可略微低沉的話語一句接著一句,卻給人帶來難以言喻的壓迫力。
毫無疑問,淩殊被問住了。
她哪裡還有什麼倚仗,若非要說出一個,也不過隻有剛剛意外得來的金丹修為而已。
窺天果說起來像是什麼了不得的機緣,可除了修為以及“做夢”,也未再帶給她什麼。
明明性命攸關之事,她當初怎想得如此簡單。
一直以為隻能抓住這唯一的機會拚一拚,尋出生路,卻不曾細致到左清焰這般,將每個細節都思量考慮過。
仿佛內心深處就壓根不信自己能逆天改命一般。
淩殊莫名赧然,又從心底湧上一股說不清的壓力和後怕。
若她當真隻憑著一腔孤勇冒險前去,是不是定會死在路上,反而應驗了那享年十八的“未來”?
所以到底是天命要她如此,還是以她的能力,隻有這個結局?
淩殊的臉霎紅霎白的,難得繽紛,一時完全不知該說些什麼。
可左清焰並不饒她,他打斷了淩殊的支吾:“郡主打算如何進去?”
像是覺得自己逼得緊了些,左清焰頓了頓,語氣放輕得不易察覺:“修行隻能讓修士以打坐修煉代替睡眠,並不能支撐修士日日夜夜聚精會神。若郡主疲累,該如何自保?”
聽起來竟有兩分像是授課堂中進行基礎教育的夫子。
見淩殊不答、眉頭略皺,左清焰更加放輕了語調:“郡主可還有其他信得過的修士?”
淩殊怔怔。
她從哪裡去找什麼其他信得過的修士。
唯獨在大千世界中熟悉的,如今算起來勉強夠得上認識兩字的那幾個修士,她偏偏還都信不過。
淩殊愣愣搖頭,有些出神。
看來此事,還得再重新籌謀一番。
淩殊的情狀看起來像是被人一語點醒,陷入了茫然之中。
左清焰見狀卻不自覺勾出了一抹輕笑:“既如此,那便非我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