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衣借此看出左清焰的鬼修路子，不知腦補了什麼，總之倒頭就改變了自己的計劃，不僅說出了左清焰的鬼道機緣，還索性助了他一臂之力，將他送入鬼界，成全了左清焰長達兩年的狠命修煉，直到左清焰最終成為鬼主方出。

先前淩殊從柳輕看的小說中得知，鬼主出世當天似乎心情不好，鬼哭崖底幾乎全軍覆沒，後來也在大千世界中見證了全軍覆沒的場景，憑他一直冷淡的表情，她實在想不到他還會有心情好的時候。

可淩殊如今才知道，他是真的心情不好。

對比太明顯了。

當天左清焰殺出惡鬼重圍，周身鬼氣大漲，一看便是突破之勢。

左清焰麻木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希冀的表情，眼裡帶著光地開始運功，不到半天便一舉突破修為，在眾惡鬼的山呼跪拜下，成為鬼主。

可是突破前眼裡還帶著的光，等他突破後再次睜眼，卻滅得一乾二淨。

甚至於，眼中還隱隱起了淚光。

四周空蕩無鬼敢靠近，眾惡鬼跪拜中未得允許不敢抬頭，無人敢直視的地方，獨剩左清焰喃喃自語。

“為什麼……”

向來沒有表情的臉上，卻是逐漸似有崩潰的趨勢，而後四周黑氣隱隱纏繞著紅光，絲絲閃爍著，似有不祥之兆。

那是心魔，竟開始外顯。

左清焰不自覺地捂住心口，仿若呼吸變得困難一般，抓住衣襟的手越來越緊。

未停留太久，左清焰身形忽地便不見了。

留衣自把左清焰送入結界內後便一直守在原處，他反正無事，也正好趁此機會養養傷，等新的鬼胎出來，他都不用費力便可以重登輝煌位。

卻沒想到僅僅兩天而已，結界便破了。

留衣一愣，抬眼便見左清焰出現在眼前。

他通身氣勢已然不複先前模樣，叫鬼一眼便能瞧出不可侵犯的凜冽之意。

想來結界便是他破除的吧，瞧瞧這不費吹灰之力的模樣，真是讓鬼好生羨慕。

留衣都還沒來得及感歎驚愕，也未來得及恭賀鬼主出世，便被兜頭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已死之人，可否用外力將其引入鬼道一途？”

留衣懵了下，還是乖乖回答了這個問題：“這、自然是不能。”

鬼修是生祭瀕死轉成，惡鬼是怨恨集彙而生，確認已死之人，又怎麼會因外力之故而重煥生機，更遑論還能踏入鬼道。

哪怕是它自己這種級彆的惡鬼，那最初也是懵懵懂懂由各類怨念彙集生成，而並非某一人化作。

天地間就沒有能真正讓死人複活的法子。

淩殊看到左清焰那一霎像是失了魂，他呆愣在原地，未曾再出聲，也許久不曾動彈。

可他剛剛急著出來找留衣，鬼界封印和結界已被他激動之下揮手撕破，如今他不動，裡頭被封印的惡鬼們卻漸漸按捺不住，不斷往外麵試探著去看。

左清焰這個樣子，留衣作為一隻“很有眼色”的惡鬼，自然是不敢打擾，也不敢貿然離去，隻能陪同站在原地，搓著手覷眼悄悄偷看左清焰的神情。

淩殊恍然，原來這就是鬼哭崖鬼氣波動的原因。

難怪，鬼氣波動許久後，鬼主才現身。

他不是在醞釀什麼力量，也不是在積蓄什麼鬼氣，隻是單純的，在發呆。而其餘惡鬼們許久不見天日，見鬼主並未喝止，留衣也並未出手，便爭先恐後湧了出去。

如此才讓玄天宗第一批人有了喘息之機，將此事報了出去。

再後麵就是左清焰隔了許久之後終於開始動彈，卻在恢複神智後猛地吐了口血。

他又回到了那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可是淩殊看著卻比先前真正的麵無表情更為不忍。

淩殊並不知左清焰在想什麼，卻僅僅是看著他的模樣，便知道書中所述“心情不好”不假。

看這模樣，豈止是心情不好。

先前麵無表情，是因沒有情緒的無法感知，而如今麵無表情，卻像黯然神傷後的心如死灰。

竟讓她莫名其妙都開始心疼起來。

到底何事讓他如此？

難道是綠媛攜手他人，如今他幡然悔悟？

可他剛剛問已死之人……對不上。

已死……或是因為伯父伯母的事？如今有了情緒，所以感到了傷心？

可時過境遷，伯父伯母之事已過去了這麼多年，他當年也不過幾歲稚童，如今竟還有如此深切的悲傷？

如此重情……也是可憐。

淩殊那時心裡還飄過一個猜測，隻是卻下意識沒敢細想。

已死之人……她亦是。

不過應當不可能吧，他們之間，又沒什麼交集。

不對，也不是完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