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親【二修】(2 / 2)

席格走向鬥獸台,借著手電筒的光,他看見了弗蘭克。弗蘭克在鬥毆中被打掉了幾顆牙齒,半張臉腫得像饅頭,但並未受重傷,一見席格來了,他立刻強拉著抽搐的嘴角,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你的東西太有用了,我贏了!”

席格並不笑,他的表情隱藏在麵具之後:“是嗎?恭喜你,弗蘭克先生,那麼我有一個問題,‘希望我的妻子幸福’,是你真正的願望嗎?”

弗蘭克斬釘截鐵:“是的!”

席格長歎一聲:“好。”

他的袖管猛的一抖,一柄鋒利的錐子從衣袖中滑了出來。緊接著是一身鳥鳴般的破空聲,弗蘭克隻覺得眼前一花,隨之感到胸前一陣冰涼,冰冷感之後才是痛,微小的、火燒一般的刺痛。

疼痛僅僅持續了短短幾秒鐘,甚至沒能讓弗蘭克想明白發生了什麼,濃重的黑霧便席卷而上,死亡的冰冷和空虛淹沒了他的意識。

鮮血從男人的身體裡汩汩湧出,像沒擰緊的水龍頭一樣,一股一股地淌過抽搐的軀乾和雙腿,最後從腳尖滴落下來,在地毯上形成了一塊鮮紅的血窪。

在人生的儘頭,他聽見了席格歎息般的聲音:“現在你的妻子幸福了,弗朗切斯科先生。”

沒人意識到這場發生在黑暗中的謀殺,受害者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引人注意的聲音,隻有利器刺穿胸腔的皮膚時發出了“噗”的一聲,極其沉悶。

凶手沒有回收凶器,他自顧自的取出手帕,把濺到臉上的血擦乾淨,然後回頭望了望他的傑作,臉上流露出短暫而猶如幻夢般的笑容,低聲說:“晚安,弗蘭克先生。下一次見麵,我們再一起喝茶吧。”

告彆完畢,他揮了揮手,推開人群,宛如魚一樣曳動身體,消失在賭場的大門,身後緊隨著一串鮮紅的腳印。

燈光亮起時,人們才發現這個死去的毒鬼,受害者的死狀極為恐怖:他被長錐精準的刺穿喉嚨,釘在牆上,雙腳懸空,仿佛被大頭針固定住的昆蟲標本。周圍異乎尋常的乾淨,甚至沒有多少血。

企鵝人咕噥著指揮手下把屍體放下來,然後戴上眼鏡去看那根凶器。它很像細長的、光滑的、放大的針,跟成人的小臂差不多長。他將長錐放在手裡顛了顛,材料應該是某種特質的合金,不重不輕,正常男人隻要稍加鍛煉就能揮動自如。

他轉過頭去,看見手下正在打量長錐留下的洞,那個人把最長的手指伸進去,一下就沒到了底。

企鵝人見他的臉色變來變去,問道:“有多深?”

手下結結巴巴地說:“不知道……老大,我沒摸到頭!”

企鵝人鼓著眼睛,像青蛙一樣瞪著那個洞——牆上的洞。

那是一堵石牆。

他點了根雪茄,回想著那戴著鳥嘴麵具的奇怪男人,又看著眼前弗蘭克觸目驚心的死狀,再想想席格那張臉,怎麼看不像是個省油的燈。於是他情難自禁,發出沉痛的歎息:“果然,哥譚又多了個難對付的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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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將至,天空是漂亮的櫻紅色。絲綴般的流雲斷裂在暮色裡,一層層蕩漾著水波般的光暈。

從席格站立的地方向對麵看去,映入眼簾的是如絲綢的海麵,和一顆深色的、如熔融鐵水般的太陽。

風從遠方吹來,鬆林在晚風中顫抖,裹挾著細細的、簌簌的,搖動葉片的聲音,極儘溫柔。幾息之後,太陽像篝火熄滅一樣落下了,隻剩下一點閃爍的微芒,星子悄悄爬上天鵝絨般的夜幕,遠方城市的輪廓是很深很深的湖藍。

他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那相片大半脫色,邊緣都模糊泛黃,明顯已經有很多年頭了。

相片上是一對麵目模糊不清的父子,兩人都穿著十分正式的黑白禮服,高大的成年男人坐在歐式木椅上,海藻般的深綠色鬈發跌落到肩膀,年幼的男孩捧著一束盛開的蘋果花,站在椅子麵前,平視攝像頭。父親伸出一隻手,將男孩虛虛抱在懷中,漆黑的禮帽下,是一抹寒冷的微笑。

席格用手指碰了碰相片的邊沿,低聲喚道:“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