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釋放小醜【二修】(1 / 2)

據說,月亮,不僅僅會影響月經,也會影響人的睡眠。

對席格而言,月亮和睡眠的關係,隻意味著一件事。月亮越接近滿月,那個東西的存在感,就越強烈。

席格說不出他“感知”到的是什麼,他不知道“那個東西”的顏色、大小、形狀,他唯一知道的隻有它“存在”。

生來就能感知到某種不應存在的東西,小醜將這種匪夷所思的能力稱之為“天賦”。

這種“不可思議的天賦”並沒有為他帶來幸福,在感知現象中,他很難用到自己的聽覺、嗅覺和視覺,因為他很難強行控製住自己去直麵它,用的最多且最敏感的隻有直覺。準確來說是恐懼。是無儘的戰栗、驚惶和不安。

就像是遠古人類在非洲草原上直麵獅子,那來自基因深處的、比思考更快的恐懼,其強烈程度足以擊穿所有理智。這時候他完全來不及想什麼,唯一起作用的隻有百萬年來在自然中麵對天敵,鐫刻在遺傳信息上的本能——逃跑。拚了命地逃跑。

那個“東西”——席格不知道是否該這麼形容它,二十餘年來他換了更多種稱呼。“它”。或者“祂”。它有很多種截然不同的外形,並非都是人類能夠理解的樣子。但最多的時候,它看起來像一個通道。或者一扇可以進入的門。

這扇門是小醜的遺產,宣告他那惡毒的血液依然在席格體內流動。不論席格多麼不情願承認,他永遠是他的兒子,小醜的基因中最畸形和瘋狂的那一部分,就是他贈送給親生孩子的禮物。

關於他後半生看到的所有不可感知、不可言說、不可思議的存在,這扇畫著聖母的彩窗僅僅是個最溫柔的開始。

時間不多了。日全食馬上就要降臨,席格承受的壓力會降到最低點。

席格伸出手,按在禁閉室光滑的牆壁上。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吟誦起了一串古怪的咒文,音節起伏,更像歌聲。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柑橘香水的氣味,他又用英語喃喃說道:“請指引我。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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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整後的阿卡姆瘋人院是橢圓形構造,安保措施一層層互相嵌套,圓心位置才是收押重刑犯的區域,官方名稱為中心治療區,不過市民和工作人員都喜歡叫它“展覽館”或“大禮堂”。

因為難得放風的時候,這些重刑犯也不被允許走出囚室,僅僅是最外層的金屬閘門升起,讓囚犯們能夠隔著三層磚頭厚的鋼化玻璃看看走廊,這時他們就像被陳列在展覽館中的收藏品一樣。

醫師區離中心治療區距離最遠,中間隔著極厚的實心水泥牆,讓兩個區域幾乎相互隔離。

診療室很大,四麵牆壁刷成令人放鬆的淡綠色,貼著幾張精神症狀評定量表,一側有巨大的落地窗,從外側用極細的鋼索焊死。室內坐著幾個護士和值班醫師,還有兩位偷懶的獄警。

忽而門被推開了,醫生抬頭看去,來人穿著一身漆黑的神父長袍,脖子下掛著個銀質十字架,是熟悉的麵孔,正是賽西爾神父。他懶散地笑道:“神父,今天這麼快……”

他的話止住了,因為賽西爾神父雙手平舉,舉過頭頂,一步一步地走進診療室,腦後跟著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那是□□M9A3手·槍,握在一個陌生的男人手中,那個男人戴著一頂圓形闊簷小禮帽,禮帽上係著一條象征喪期的黑色絲帶。

他穿著一身漆黑的雙排扣羔羊絨大衣,帶著可拆卸披肩的黑色禮服,十分修身的黑色馬甲,手上戴著昂貴的海豹皮手套的手套。底下是雪白的絲綢領巾和法國襯衣,胸前彆著一朵雪白的山茶花。

這套禮服過分奢侈和肅穆,像維多利亞時代的王儲身著的喪服,要穿上它身材和相貌缺一不可。

經過六個月的進食和訓練,席格的身體上覆蓋著一層勻稱的肌肉,他給人的感覺不再是瘦弱,而是美和英挺。“美”這個詞來形容男性總讓人尷尬,但它放在席格身上確實比“帥氣”或“英俊”更貼切。

他是典型的希臘式美人,明明已經二十八歲了,看著卻像二十二歲,正是剛剛長成青年的年紀,五官輪廓帶著少年的餘韻——皮膚蒼白,眉峰聳立,鼻梁高而挺拔,眉毛細而筆直,睫毛又長又密,眼角微微往上挑,宛如像炭筆畫成的黑線。

他蒼白、沉靜,鬱鬱寡歡,同時又滿含輕蔑,神情冷淡。整個人如同立在墓園裡的雲石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