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纏綿,動作卻宛如最冷血的劊子手,他鐵鑄般的手臂鉗著小醜的脖子,另一隻手轉了轉鋒利的柳葉刀。旋即他將刀尖插進小醜的左眼眼眶底部,向上撬起,動作堅定緩慢,讓後者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眼球被活活挖出來的全過程。
那隻毒綠色的的眼球被撬了出來,席格切斷連接的神經和血管,將它捏在手裡,很小,小得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脫離了身體的眼睛,隻不過是一塊血肉。
沒錯。血和肉。
看著他的眼睛,告訴自己,他是哥譚最可怕的罪犯,但也隻是個普通人,唯一的特殊之處就是在化學液體中泡了個澡。如果你毆打他,他會受傷;如果你用刀子刺他,他會流血;如果你把子彈打進他的大腦裡,他會死;你把他的屍體埋到三尺之下,他會生蟲,腐爛,最後隻剩白骨。
他沒有超能力,也沒有不死之身,他不是什麼都了解。他隻是聰明,又瘋狂,思路跳躍,總是出其不意。他跟你一樣是普通人,是血肉之軀。
他僅僅是,血,和肉。
席格把那小小的眼球放在口中,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喉結上下聳動。等他的手放下來時,他的唇邊掛著一潑血,口腔中已然空無一物。
現在,看著他的眼睛——說話時要看彆人的眼睛。即使是剩下的那隻。
他說:“還有什麼話要說嗎,父親?”
“真想留一句……給我以前的情人,可惜的是,我永遠不可能再見到他了。”小醜每說一個字就吐出一口血,“小淑女啊,你呢?”
席格沒有猶豫,他很早以前就想好了最後告彆的話語,現在隻是嫻熟的把它背出來:“我們曾經有過很多不快,迄今為止我的人生不算幸福,但也確實說不上不幸。感謝你。”
小醜用僅剩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彆這麼快說告彆的話,我們還不至於今天就拜拜。”
“為什麼?”
小醜指了指他的身後:“因為捐精的來了。”
席格還沒來得及說話,耳畔就傳來了玻璃碎裂的聲音。一股力道就直直打在手背上,直接將他緊握的刀子擊飛,他極其明顯地愣了一下,看著摔在不遠處的刀,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的手套被劃開一道豁口,鮮血汩汩湧出。
他偏過頭去找擊飛碎冰錐的東西,那是個小玩意,插在一側牆壁的木畫框上。黑色的,v字形,造型是隻張開翅膀的蝙蝠,比起凶器更像玩具,就是這個東西傷到了他。
蝙蝠鏢。
黑色的英雄,哥譚的騎士衝破落地窗,落在不遠處,他上半張臉被黑色麵具籠罩著,下半張臉袒露在外,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明明身形高大,動作時卻無聲無息,仿佛手腳上有軟綿綿的肉墊,柔軟漆黑的鬥篷像流淌的水一樣垂墜下來,加上腦袋頂上兩個三角形的尖角,像隻大型貓科動物。
席格默默地從小醜身上下來,側過頭凝望他,半張臉上還沾著鮮紅的血。強烈的光影照在他身上,一側完全沉浸在黑暗中,另一側被強光照得像屍體一樣白。黑白分明中,卻有一雙顏色鮮豔的藍眼睛,色彩對比太過強烈,讓人作嘔。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可惜手上的血比臉上還多。半邊身體幾乎濕透,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哥譚地鐵站波爾克圖站。唐人街貝克特接待處。第五大道辦事處。行了,快滾。親子派對時間,閒人免進。”
“不要這樣說,我們是一家人,他是你的鳥媽媽。”小醜倒是完全不介意蝙蝠俠這個閒人來打擾。
他手腳並用,一隻手把自己掉出去的腸子塞回去,另一隻手撐著地板,往蝙蝠俠身後爬。這廝平時熱衷於以各種手段給蝙蝠俠添堵,但隻要一有危險立刻鑽到黑暗騎士的披風下麵,絲毫不介意自己連滾帶爬的姿勢是不是像條狗。
蝙蝠俠看著他,上下打量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得跟我走一趟。”
“不好意思,不行。”席格說,“還有你怎麼在這?”
“我應該在這。”
“好吧——你為了救這個精神病,拋下自己兒子的墳墓不管?我本以為你的心腸沒這麼硬的。”席格直接無視了這句話,對他揚了揚手中的遙控器,“還是說,活人總比死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