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是在擔憂那位秦艽小姐?聽長樂郡主提過,那位小姐沉迷醫學,為人隨和溫順,聰穎寧靜,倒是個難得的好脾性。”
寧安長公主搖了搖頭,若秦艽的身份現在還是秦家的孫女,那她必定不會有猶豫的餘地,她不會讓景言納她,現在的身份確實剛好合適當個此時的擋箭牌。
“那長公主是在擔憂世子?這倒是不必了,世子方才知奴婢要來稟報,隻說請勿驚嚇到秦艽小姐呢。”
“哦?”長公主挑眉,“這倒是……還讓世子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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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潞王世子倒是個難得的好脾性。”
“文武雙全,驚才絕豔,皎皎若明月,挺拔如青鬆,都道他是堪比話本中的完美良人。”
“阿艽,你如今接二連三遭遇這些不幸……去潞王世子後院避開風言風語也是極好的,世子必會憐惜你。”
秦艽腦袋一陣巨痛,喉嚨如火燒一般,昏沉中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小腹,平坦乾燥的觸感一下子讓她清醒過來,她勉強睜開眼,茫然道:“去……潞王世子後院?”
她不是早就進了潞王世子後院了嗎?
十六歲生辰那年,蘇呼河畔的秦韻找來,她才知自己原來不是現在的太醫院院長正一品秦馮的孫女,而是曾經的禦膳房房長正五品秦易籌的孫女。
正一品與正五品,在職和曾任,天壤之彆的身份,鳩占鵲巢的尷尬,讓她還在無所適從之時,被與她抱錯的秦韻在宴會上推入水中,因被路過的潞王世子救起,失去清譽的她入了潞王世子後宅為妾。
隨後的一切便是一場讓她痛苦絕望長達十年的噩夢。
想起那個已經成型卻未能出生的孩子,秦艽不禁又摸向小腹,沒有血腥氣,沒有濕漉漉的感覺,她這是……又活過來了?
“阿艽?阿艽?你怎麼了?”
“我……”
養母關切的眼神讓秦艽心頭一痛。
就是這樣的眼神……這樣溫柔關心的眼神,讓她舍不得這十幾年來和秦家人的感情。
被抱錯不是她的錯,就算秦韻訴再多苦流再多淚,養母和養父卻從來沒有覺得她有錯。秦易籌的家人皆亡,秦艽就是想和秦韻各複其位都無處可去,最後被養母強行留下,隻盼在京中替她找個好歸宿。
為了報答養母養父的恩情,她受到寧安長公主的暗示後,順從養母意願入了傅景言後宅,原以為此生就此與她的誌向行差就遠,卻遇到為她承諾的傅景言,以為峰回路轉之時,誰知秦韻卻不肯放過她。
秦艽閉了閉眼,避開養母的眼神,重來一世,她不願再步前世後塵。她上輩子許久才得知,秦韻帶走了秦易籌的傳家菜譜,秦易籌雖無家人在世,卻還留下一間快要倒閉的飯館被他的義子苦苦維持,她還有家可歸,她還要查清楚秦韻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她直覺那是秦韻一直針對她的緣由。
“阿艽……我知道你一直以來想繼承秦家的醫術,開個醫館造福百姓。”若沒有發生這些事,秦艽會選擇嫁給秦馮的弟子,因著秦馮的身份,他們自會願意支持秦艽的誌向和理想,但……
“但……阿母也怕,你如今沒有你爺爺的身份撐腰,阿母不敢賭……天下薄情寡信男子何其之多,潞王世子他溫柔敦厚,會是個良人的。”
養母這時候還是為她著想的,畢竟十幾年的感情不容作假,所以她才會心甘情願進了傅景言的牢籠,想到傅景言,秦艽麵色一白,被背叛的心痛不敵那個孩子被奪去的痛,她從來都不是什麼兒女情長之人,她也不願和秦韻爭什麼男人!
“阿母……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你也知道,艽兒一直以來的誌向是繼承父業,如今我已無法以秦家人的名義行醫,那我就回蘇呼河畔做回秦家廚娘,以振家業。”
“阿艽?”秦母神情錯愕,不知道秦艽怎麼生出這樣的想法,“可你從未學過什麼刀工廚藝……而且韻兒說,秦家已經……”
“阿母,”聽到秦韻,秦艽眼神一暗,掩下心中翻湧的怒氣,低低柔聲道:“我並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女,我也時常親手炮製藥材,熬煮湯藥……更何況秦家有醫譜,我家曾為禦廚,也應有菜譜,有了菜譜,我自會努力去學的。”
“隻是……阿母……”秦艽眼神黯然看著秦母,“秦韻……是比我吃了許多苦,我不想去她麵前讓她難受,這菜譜阿母可能替我問來?”
秦母見秦艽心意堅定,竟不知要如何再勸,隻歎了口氣道:“阿艽,你一個女子,我怎麼放心讓你獨自回蘇呼郡,你再想想,若是想重學秦家菜譜,我去找阿韻說這事,她恐是忘了將菜譜給你。”
秦母起身離開,跟著的丫鬟也退出房門,在門外伺候。秦艽靠坐在床邊,手指一點點收緊,死死的捏住薄被。
她絕不能、不能再入潞王府!
“我來看看秦艽姐姐,你先退下吧。”
秦艽驀然轉頭,這熟悉的聲音讓她心中血氣翻湧。
秦韻?她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