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樂園 01·上(2 / 2)

這種嘈雜並不是指歡聲笑語,而是接連不斷的尖叫嘶吼,以及雜亂無章奔跑的腳步,和生鏽金屬摩擦的聲響,到處都充斥著絕望。

原先空白的大腦瞬間湧入了一段記憶,這記憶又不像是強插進來的,好像本身就屬於我,隻是我之前不小心忘記了而已。

我忽然意識到什麼,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果然屏幕上原先亂碼的黑字重新恢複,隨著我複蘇的記憶一個字一個字出現在屏幕上。

【木橋棧道】

我在腦海裡迅速尋找有關“木橋棧道”的地理位置,鎖定目標後毫不猶豫的奔跑起來。

三十秒的時間實在太短了,而且這裡根本沒有絕對安全地方,躲藏是沒有意義的,倒不如從一開始就跑起來,將身後的人甩掉。

這個樂園裡有很多木橋棧道,但所有設施都是相通的,因此我隻要一直往前跑就行。

我的運氣還不錯,跑到第二處棧道的位置就找到了線索,是一張風景照,拍的似乎是樂園裡的設施,照片的背麵被寫上了署名——“L”。

我覺得熟悉,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照片的位置是一處斷崖蹦床,其實也不算斷崖,整個樂園隻有一個海拔十幾米的設施,設施的最高處被截斷了,底下放著一個彈性很好的蹦床。

如果想要從設施的這一端截斷處躍到另一端,就需要從上麵跳下來利用蹦床的彈性跳到那邊,但也並非是唯一的通過方式。

斷崖的頂端有兩根粗鋼索相連,鋼索上掛著滑輪和安全帶,通常情況下想要通過這裡一般都會選擇鋼索,畢竟蹦床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但顯然這遊戲並不想讓我以安全的方式通關,照片上鋼絲的位置被紅色的記號筆畫了個叉,而蹦床的位置則用綠色的記號筆畫了個箭頭。

我有一瞬退縮,人類的膽怯還是戰勝了求知,我實在不想冒著生命危險尋找一個根本不記得的人,但現實並沒有多長時間夠我猶豫,因為很快我的身後就傳來了工作人員追逐的腳步聲。

我一把將手機和照片塞進口袋,斷崖蹦床離這裡還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如果我再跑得快一點,或許能在到達之前就把身後的人甩掉。

但我已經持續奔跑很久了,實在沒有力氣衝刺,更彆說趕在對方到來之前在身上綁上安全帶,我下意識在斷崖處急刹車,低頭望向下麵的蹦床。

十幾米的高度讓我雙腿打顫,但身後的人窮追不舍讓我不得不選擇最快的方式通過這裡,我心下一橫閉眼屏氣向前一躍。

失重的感覺讓我心慌,但我必須準備好應對強烈的衝擊,用最安全的姿勢接觸蹦床,以免骨折受內傷。

我將身體蜷縮起來,儘量讓自己的阻力變小一點,然後再回彈的時候強迫自己睜眼,用力撲騰著砸進對麵的斷崖,直到平安落地我的心臟仍然狂跳不止。

身後的工作人員似乎沒想到我會用這種方式通過這個當口,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快速往身上綁安全帶,但滑輪通過小半的部分就卡住了,再然後我聽到了鋼筋斷裂的聲音。

一回頭就看見那個工作人員努力掙紮想要離開鋼索,卻因為大力的晃動導致本就破敗的接口被震脫下來,我看見他從十幾米的高空墜落,重重砸在泥地上化為血霧四散而開。

我心下一涼,意識到剛才如果選擇了鋼索自己的命運或許就會和那位工作人員差不多,緩了很久才重新鎮定下來,回過神時才發現手中多了張不知道從哪抓來的照片。

是一處木樁叢,底下是數不清的地刺和骸骨,想要通過這個設施就必須踩在木樁的橫切麵上過去,除此之外除了死亡沒有任何路可以通行。

但偏偏照片上的信息並不想讓我以常規的方式通關,儘管照片上沒有任何記號筆的痕跡,但照片背麵卻寫得清清楚楚。

【死亡並非結局】

【隻有進入深淵才知Q i並非深淵】

【——CY】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CY”是我的名字,但在我的記憶裡自己從未寫過這段文字,也從未拍過這張照片。

還是說我要找的人也叫“CY”..?

還有“Qi”是什麼意思?“其”?為什麼要用字母代替?

沒有太多時間足夠我用來思考,死了一個工作人員還有無數個,我並非每時每刻都是安全的,至少現在沒有時間能讓我停下來。

斷崖前麵不遠處就是木樁叢,這是由一座小山坡掏空製成的,就像一個容器一樣矗立在這裡,容器裡麵裝著數不清的骸骨。

我又翻出照片看了看後麵的文字,這個遊戲並不難猜,上麵指的“深淵”多半就是讓我從這裡跳下去的意思。

我看了看下麵,似乎沒有能夠落腳的地方,除了地刺就隻有地刺,我非常清楚隻要下去了就是死路一條,但照片的存在又一定有意義。

我收起照片,擼起袖子,觀察了一下距離我最近的高木樁,看上去還算牢固,應該不會在我攀爬到一半的時候坍塌。

身後暫時還沒有工作人員追來,我抱住木樁順著它爬下去果然在下麵看見了新的出路。

土壁半腰的位置有個能容納一人通過的山洞,我一使勁從木樁上跳過去,翻了一圈安全落地。

山洞裡的小坑有一塊鐵板,剛好能蓋住洞口處,旁邊比較深一點的小坑還藏著汽油和打火機。

我大概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了,我將汽油打開潑向木樁叢,然後將打火機拆出內芯用力砸在木樁上,生出的火花立刻吞噬了整片木樁叢。

我趕緊用鐵板將洞口格擋,然後用最快的速度順著山洞離開,直到從另一處洞口出去,我看見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牧戚。

我一下就明白了照片的意思,看來線索應該是有人在實時更新的,否則她怎麼知道我的同伴在哪裡,而我跑過無數遍的走廊,隻有在按照順序前進時才能拿到線索。

我低頭看著呼吸平穩的牧戚,他看上去隻是睡著了,身上也沒什麼明顯的外傷,我順著牆壁在他旁邊坐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休息了一會兒我還是沒忍住用我滿是臟汙的手弄亂了牧戚漂亮的頭發,反正結束之後也要回去洗澡的,多臟一點少臟一點已經無所謂了。

“你到底是誰?”

“蹦床,木樁,怎麼儘找些危險的設施,怎麼知道我一定會按照線索走。”

“如果我不想找了,那你豈不是在唱獨角戲?”

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聽我說話,但我現在什麼也不想想了,我隻是想說話,哪怕隻是自言自語。

“牧戚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山洞,是你告訴他的嗎?”

“你指的每一條路雖然看上去危險,但其實都是安全的,所以到底是在保護我還是在考驗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無條件信任她,就好像我們已經合作過千百次,每一次麵對她的指揮儘管會猶豫,但最終的結果也依然會如她所願。

“你到底是誰呀?一直不出現的話我會把這當成幻覺,畢竟如果是你的話應該知道我在某方麵確實是有些..”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就覺得有趣,連帶著嘴角也一起上揚,就像遇到了什麼開心的事。

我想起第一張照片後的署名,“L”這個字母讓我覺得熟悉,就好像並非第一次見過,甚至就連字跡都似曾相識。

“雖然之前我們可能認識,但很抱歉我真的忘記了,這麼說你可能會生氣,不過我真的好奇你的身份,畢竟我很少會對某個人那麼上心。”

“我把你記錄在我的屏保上,這隻能說明你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於我而言重要的人隻有三種:一,無法割舍視如家人的人;二,厭惡至極還未報複的人;三——”

“在這種地方的話大概就是..被我害死的人。”

“所以,你到底是哪種呢?”

“你希望是哪種呢?小愉姐姐。”

牧戚不知什麼時候醒過來了,他看上去有些虛弱,但鳶色的眼睛依舊是亮晶晶的。

我對上那雙眼睛,眼中笑意更甚。

“那當然是——第三種啦。”

因為我知道不管到底是哪種,從來到這裡開始我的結局也隻會是第三種。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