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遇見他的那一天,謝老師那時候還總喜歡拖堂,當天晚上又剛好考了一場試。心情極度鬱悶之時,一出門就遇見了他。
這是唯一一個我見過的沒有陽光定律的男孩,那時走廊闌珊的燈光,明晃晃地折射在他的臉上,他白皙的皮膚,像染過一樣的棕色的頭發還有那銀色邊框的眼鏡,他就那麼隨意地站在那,就驚豔了我的整個歲月。
他笑時,萬籟俱寂。
後來厚著臉皮追上去問他的名字,他閉口不言,神情冷漠,明明有一張像初午的陽光那樣燦爛的臉,氣質卻冷到像逾越不過的冰川。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此後,遍體鱗傷而不知。他堂哥是我同班同學,再三詢問下,終於告訴了我他的名字。
很好聽的名字。
第二天下樓去打掃公共區,我又遇見了那個宛如謫仙一樣的人,太讓人難忘了。
他像北海日出時的第一聲海浪,像帕米爾高原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像昆侖雲海,至真、至純,像柏林的一場霧,像困住我的湖,僅僅一瞥,就讓人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此情無計可消除。
那天體育課,剛好和朋友靠在樓梯間聊天,他提著垃圾桶一路飛馳而下,我實在沒忍住,像個小混混一樣地開口:“hello,帥哥。”他用一種極度無語又嫌棄的表情看了我一眼,飛一般地逃走了,我對這他大喊:“你長得很像一個人,我的夢中情人。”
至於為什麼那麼勇敢,完全是因為喜歡帥哥。
可又不是真正的喜歡,無非是見色起意的好感罷了。
再到後來的某一天,偶然間起了個大早,經過馬路,一臉期待地看著轉角處,希望能來個轉角遇到愛,下一秒就看到了某個不願意看到的人,隻覺得心裡晦氣,便加快了腳步,到了小賣部,就這麼巧的遇見了他。
我幾乎是以一種極其新奇的方式跳到了他麵前:“hello!”他又是之前那無語又無奈的眼神,可那眼睛,偏偏又是我溺進去的深海。夏了我最後的夏天,卻也是秋天到來的訊號。
大概是兩天後的晚上,因為家都在同一個方向,我問他哥:“今天我能和你們一起走嗎?”他哥說:“隨便。”
一路上他倆都走得很快,我是一個很拖拉的人,受不了這麼高強度的步行,於是我忍無可忍:“你們能走慢點嗎?”他哥聽後直接跑了起來,隻有他放慢腳步,還等了等我,我的心臟突然多跳了一下。
此後,我就開始了一路的死皮賴臉模式。從前看來,他是一個高冷到不近人情的高嶺之花,經過每天不要臉地跟隨,才發現他是一個很可愛,很陽光,又有點幼稚的小男生。
在我們班那些歪瓜裂棗抑或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的襯托下,他這個從來沒有講過臟話,從來沒有開過黃腔的男生竟讓我覺得如此特彆。
也許我從來就沒把他當作一個普通人,可能是小說看多了,我把每一次邂逅都稱作“緣分”,稱作是男女主之間扯不斷的情絲。
每每和朋友說起他,我總是抑製不住地激動,腎上腺素不聽使喚地分泌,我竟也分不清那天晚上的一見傾心究竟是吊橋效應還是真真正正的緣分。
因為他在食堂吃飯,明天都會經過我們教室,於是每天上完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晚自習之前,我都會站在走廊上,可以看到他從食堂出來,再到樓梯口,我會每天和他說一句“Hello”。
每天晚上一起回家我都往他身邊湊,開始他還躲著我,到後來好像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隨便我對他的所作所為。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他是我心中波瀾壯闊、綿綿無絕期的滄海水,是我心中隻此一處的巫山之雲。
9.19那一天是我們關係的轉折。那天他沒去食堂吃飯,但又無法出校門,輾轉之時剛好遇到我,我很開心地接受了幫他帶吃的的請求,並以此契機告訴了他我的名字。
此後,他對我的態度明顯溫和了很多,我得寸進尺:“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要和我說生日快樂。”他點點頭,輕輕地說好。於是第二天,我收獲了三次他的生日祝福。
十一假過後,某天晚上我偶然間問起他怎麼穿了一件這麼大的衣服。他神色尷尬,我沒有多問,又隨口說了一句他怎麼不穿那件經常穿的黑色衛衣了,為了能和他穿同款色,我放假專門跑出去買了一件黑色的衛衣。
第二天,我看見他穿了。
10.12,我們班跑操申請到下午跑,大多班級都是上午跑,隻有寥寥幾個下午跑的班,於是跑的速度快到我懷疑人生。晚上回家時他問我:“你們班為什麼下午跑?”我:“班主任申請的。”他臉對著我,眼睛看著他哥:“看你跑操要把我笑死了。”他哥:“看誰?”他:“你們。”
於是後來,每天上午我看他跑操。他每經過一次我們的教學樓,就會往上瞟我一眼。下午我們跑操,他就站在走廊上看,然後,我走到哪,他就看哪,就算是走到樓梯口了,他還要探出整個腦袋來看我,於是我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的整張臉。
10.19運動會開幕式。
走方陣前看到他站在他們班的最後麵,走完方陣經過他們班時瞟了一眼,意外發現他跑到前麵來了,還和我對視了一眼。本來以為他專門跑來看表演,結果後麵去看他時又不見了,壓根就看不到人影了。
晚上,他問:“你們班是不是就走了一下?”我:“你怎麼知道?”他:“我看到了,我跑到前麵去看你們班,你們班走後我就跑到後麵去玩了。”之後,這句話他又重複了一次。
10.20。他們運動會,第二節課下課我專門從樓下跑下去看他,轉了半天沒看到人,一回頭,剛好對上他的眼。下午兩個課間,都趴在走廊的欄杆上找他的身影,找了半天沒找到。於是晚上問他我為什麼沒看到他,他:“第幾節課下課?”我:“每節課下課。”
10.21。我們年級運動會。他目睹了我比賽的全過程。第二節課下課,他從樓上跑下來,給了我兩個字“勤”“勤”。
從《勤學早》上割下來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通“情”。
10.30。中午在校門口偶遇他。
他問我是不是每天都來的這麼早,我說是。
自此,連續兩個星期在校門口偶遇他,每天都來的比我早,每天都能多聊十分鐘。
有時候能撞見他們班的體委,總是以一種戲謔的眼神看著我,看得我心虛,於是有一天在他們班體委靠近時,我跑了。
第二天中午碰到,他問我:“你昨天為什麼走了?”我說怕被他同學發現。他告訴我他朋友都知道我—半個班的都知道我。
11.3。他們班有個喜歡他的女生當麵對著我嘔,我見過幾次那個女生,也知道她喜歡他,因為曾在回家的路上偶遇她在商店裡買零食送給他,雖然他沒接受。前幾天也見到他們一起打掃衛生,她往他身邊湊,被他躲開了。
我氣得要死,就去跟他告狀,他換掉了和那個女生一起打掃公共區,說:“你明天來我們班,我把她喊出來,你把她罵一頓。”
但我是一個懦弱的人,我沒敢去。
第二天是家長會,他們年級下午放假,我們不放。我百般無賴地站在走廊上,看能不能遇到那個女生,問問她情況,結果那個女生沒碰到,偶遇到他了。他從樓梯上下來,覺得好笑:“怎麼了。”
星期天下午他們返校,晚上一起走時他問我開家長會時站在走廊上乾什麼,我說在蹲他們班那個女生,結果沒蹲到。
他笑:“結果蹲到我了。”
他很喜歡打乒乓球,並且打得很好。教師運動會那天去看他打乒乓球,他行雲流水的動作頓時成了一團漿糊,他朋友調侃:“女生來了就不會打了。”
有天晚上我問他:“你耳朵怎麼那麼紅?”他愣了一下:“因為又悶又熱。”可那天晚上真的很冷。
又一天晚上,他講他們班有個男的沒來得及表白,遺憾終身的事。我說:“那我現在對你表白以後肯定沒遺憾了。”他朋友小胖墩聽到後興高采烈衝上來:“我給你們當證婚人!”然後扯著他一直晃:“你說啊!你說啊!”我也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他有天因為上課講話被老師罰,從樓上下來之後心情全寫在臉上。我莫名地就有一點怕又惹他不高興了,於是一路無言。他媽媽那天來門口接他,進車前,他看了我一眼。我很難過。第二天為了安慰他受傷的心靈,我塞給他一條德芙,還在背麵刻了字:全世界最好的你。
一個星期後他偶然提起那條德芙還沒有吃。我笑:“怎麼不吃啊?”他說不想吃。我說在後麵寫了字,他說看到了。
他總是會在我麵前告小胖墩的狀,說小胖墩打他。我會故作生氣地罵小胖墩:“你怎麼能欺負他呢!”他笑:“就是,你怎麼能欺負我呢!”小胖墩氣急:“我欺負你?”
小胖墩和我像天生就是來搶奪他的。小胖墩總是在他麵前以一種極為惡心的語氣說:“你是我的,”然後又指著我:“你不要和我搶。”他推開小胖墩,說滾。
突然想起一個多月前的中午,那時才認識他不久,中午在校門口遇見小胖墩。我問小胖墩他有沒有喜歡的女生,小胖墩說:“他心中無女人。”我心裡被刺激到了,但還是說:“沒關係,我心中有他就行了。”
晚自習前碰到,他主動和我說了三聲“hello”,於是我將之前那件事完全拋之於腦後。
他還和我分享自己的新“寵物”,是他的同學,每每看到我,他就扯著他同學的衣服:“你看,我的新寵物。”我覺得好笑:“挺好的,我也想有一隻。”
十一月流感泛濫,被傳染後不得已帶上了口罩,晚自習前總是能在樓梯間碰到他,他:“你怎麼突然帶口罩了?”我:“因為我感冒了呀。”
晚上回家時突然想起中藥還沒喝,用來治理我的神經衰弱的。我剛喝了一口就差點被苦得吐出來,和朋友吐槽:“惡心死了這個中藥。”
前一秒他還在和他哥聊天,後一秒轉頭問:“你喝中藥乾嘛?”
我:“調理身體。”
不明白為什麼,他每次和我講話從不正眼看我,臉是朝著我的,眼睛是看著不知道哪裡的,但和彆人講話時又喜歡瞟我,被我抓包後還臉紅。
然後我故意問他:“你知道‘今晚月色真美’是什麼意思嗎?”
他單純地搖搖頭。
我:“就是‘我愛你’的意思。”
他耳朵紅得要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