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江荼不逼他一把,讓他獨自麵對千瓣蓮佛,恐怕他永遠都不會發現,原來除了逃跑以外,他真的還有彆的選擇
是江荼一步步指引著他,讓他觸摸到了新生。
葉淮徹底領悟了江荼的良苦用心,聲音顫抖,兩顆碩大淚珠掛在眼角:“恩公...”
江荼點點頭,打斷他的深情呼喚:“還沒結束。”
葉淮咕嘟吞咽一下,扭過頭去。
千瓣蓮佛倒在地上,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陰濕潮氣,像水鬼的發絲,爭先恐後從肩膀創口向外散溢,往他們的衣服裡鑽。
千瓣蓮佛的身軀同時像被抽乾似的乾癟下去,變成薄薄一張紙片,覆在地上。
再定睛一看,壓根不是什麼潮氣,而是極縹緲的黑色氣體,像亦卷亦舒的雲,在整個地下空間翻湧。
葉淮呼吸驟停:“...濁、濁息?!”
靈氣與濁息相輔相生,此強彼弱,肉體凡胎蘊養靈氣則成仙,沾染濁息,則會異化為鬼獸。
鬼獸是比鬼、妖都更恐怖的存在,就像下界與中界涇渭分明,是隔著天塹的差距。
千瓣蓮佛根本不是尋常妖異,而是鬼獸!
震驚之下,葉淮的瞳孔縮成野獸受驚模樣,然而根本來不及防備,一股巨力就將他轟然掀飛。
這一下遠超先前所有攻擊的合力,葉淮重重摔在地上,又接連翻滾數圈才停下,哇地吐出一口血,血沫零星噴在地上。
骨劍也被甩飛,落在身側不遠。
葉淮摔懵了,眼前半晌才聚焦,甫一聚焦,就看見數隻鬼手,向他抓來。
卻不是千瓣蓮佛那樣的手臂,而是從地底伸出,肉眼可見地粗壯數倍不止,像如來佛的手掌,光是掌心就比他整張臉還要巨大,整隻手堪比一座小山。
恐怕頃刻就能捏爆他的頭顱!
葉淮的神經緊繃到極致,顧不上半邊身子失去知覺,迅速爬起向骨劍抓去。
劍能給他安全感,卻分不清安全感的來源是劍本身,還是因為這是江荼的劍。
他的手已經碰到骨劍,地麵卻竟裂開,一隻巨大鬼手破地而出,徑直捏住他的腰。
這一瞬間葉淮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被捏成攔泥,劇痛讓他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能被鬼手攥著,身體一點一點懸空。
鬼獸的力量,捏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可他好不容易,看到了新生的曙光,怎能甘心作為螻蟻死去?
葉淮不甘心。
即便連抓著劍都勉強,他依舊死死咬著牙,揮劍砍向鬼手。
——他看不見,揮劍的刹那,白骨上有赤紅燃燒,將鬼手齊掌根削斷!
葉淮隻覺身體驟然一輕,旋即便是下墜,最終落入一個冰冷的懷抱。
他迷迷糊糊地半睜著眼,隻看到一道弧度冷硬的下頜線。
但獨屬於江荼的氣息湧入鼻腔,帶著灼燒的焦燙。
葉淮艱難地張開唇:“...恩公,鬼獸...危險...”
緊接著他就被向上一拋,身下鬼手掃過,又在眨眼間重新被江荼接住。
江荼扛著他又是一個閃身,便將葉淮向戰圈外一扔。
鼻青臉腫隻剩半條命的小少年被荼靡花叢接住,花瓣蹭著他的臉頰,不像尋常花朵般柔軟,蹭得葉淮臉有些疼。
但身上卻相反,暖暖的,像太陽正好時躺在草地上小憩,傷口很快就沒那麼疼了。
葉淮一感覺自己能動,就立刻心急如焚地支起身子。
江荼恰好回過頭,二人的目光就這麼隔空對上。
不知道是不是傷太重出現幻覺,葉淮竟好像看到江荼被鮮血浸潤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不過也隻是一瞬,江荼確認葉淮暫時死不了,就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