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彆的,他就喜歡看見好人發瘋。】
剛進阿卡姆瘋人院的那段時間,傑羅姆·瓦勒斯卡以為,在這裡的晚上,禁閉室會是個不錯的選擇。須知適當的運動,有助於打發漫漫長夜,在無趣人生中,保持健康。
於是傍晚時分,他總是一時興起,歪歪頭,站起身來,隨機挑了個奮力在桌前進食的蠢豬腦袋,將它砸碎到飯盆裡,哈哈大笑。
惡意釁鬥。
好吧,這就是他為什麼老是會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可是觀眾們,你看啊,藥勁過去,昏昏欲睡的瘋子們逐一蘇醒,比平日裡暴躁瘋狂一百倍。他們那壓抑不住的神經質,以及無處可施的旺盛精力,讓此處熱鬨如白晝,勝過白晝,就像馬戲團一樣。
而傑羅姆·瓦勒斯卡永遠他媽的愛死了表演。
永遠。永遠。
雨果·斯特蘭奇,那個滑膩的變態光頭,唯一讓傑羅姆從中得到啟發的隻有一點:黑暗助長想象力。
白天裡無聊又平庸的精神病人,在夜間黑暗的掩護下成為藝術家。人有時候,隻是需要換換環境,再加上一點刺激。
黑夜使得每個人都有著惡心的軟肋。
隻需要一點誘惑。砰!
肌肉健碩的前地下搏擊手在夢魘中喊著媽媽,娘娘腔般哭哭啼啼;鼻涕耷拉的優雅老太太是個食人魔,在黑暗裡扒著老鼠皮;燒殺搶掠的百萬富翁怕鬼神又他媽的陽痿,夜夜臆想著希臘女郎的雕塑打飛機。
這裡比馬戲團更精彩。
快快快!快他媽的給老子張燈結彩,準備好爆米花吧!好戲才剛剛開場!
傑羅姆·瓦勒斯卡晃了晃腦袋,麵露興奮。
牆壁傳來陣陣摔擊引發的震動,標誌著又一起惡鬥。混雜在漏水的天花板之間,男男女女附送的尖叫聲彰顯著暴力、恐懼、抑或是……享受。天然的交響曲。
噢!他的冒險。
當然,法律界那群掛著假麵的精英,“上流”人士。他們在韋恩大廈頂樓的高級餐廳喝著香檳,邊聽著古典樂,邊切割冒著血絲的新鮮肉時,他們會搖頭,將其輕飄飄地定性為“交叉感染”。
比如他那該死的孿生兄弟,傑羅麥·瓦勒斯卡,不不不,是我們親愛的山德·懷爾德先生,現在應該正過著這種生活。
嗯,不錯,「交叉感染」,他真他媽的愛死這個詞。早在被關進這所瘋人院裡,他就已然病入膏肓。
噢!彆見怪,他在書裡看過。
他並非不學無術。
當不同性質的罪犯被關在同一監獄裡,在日常封閉生活中,他們交流著犯罪意識與犯罪技巧,那些瘋狂的思想難免像病毒式的擴散,就像一個大染缸。
原本因為饑餓而偷麵包的竊賊學會了綁架,走私,搶劫,殺人,十惡不赦的魔頭被內鬥慘死。
但談論這些有什麼用呢?這些隻是富人茶餘飯後的調劑品,供他們打發一點吃太撐的閒暇。
這個城市已經爛透了。
須知正義法典救不了哥譚,大劑量的阿普唑侖藥片麻痹不了瘋子,隻會讓他們更加開心。
他選擇開心。
拜托!
與前半生那十七年辛苦扮演著乖乖受氣包比起,如今的他可是清醒無比,步入阿卡姆瘋人院後,他感覺自己簡直重獲新生。
與傳聞中暴力至上的黑門監獄相比,阿卡姆瘋人院這裡無疑增添了更多神經質。也更有趣。
這裡是天堂。
傑羅姆·瓦勒斯卡對於刺激一向來者不拒。
除了雨果·斯特蘭奇,這個見鬼的變態佬,去他媽的偽善和平主義者。該死,他真的無聊透頂,手段低下。
說真的,這個遊戲,他玩不膩嗎?
唔,他確實沒膩。
傑羅姆望了眼上方牆角處紅外線式的攝像頭,譏笑出聲。如挑釁般,他摸索了一番,取出夾在袖間的鐵絲,將鎖鏈逐個摘除,如同一場脫困遊戲。
好吧,就讓他看看,今天這個沒品的家夥,送來了什麼樣的新鮮試驗品?
漆黑之中,傑羅姆·瓦勒斯卡彎下腰來,目不眨睛地盯著眼前這位沉默的新室友。
嘿,小姐,你在裝睡嗎?
他半跪在她的床前,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她的五官,接著輕輕嗓子,俯身在她的耳邊陰沉沉地低語道:
“嗨,睡美人,我是傑羅姆·瓦勒斯卡啦啦啦啦啦。”
但她依舊不語,沒有半點反應。
於是他撇撇嘴,扒拉著她的眼皮,百般無聊地點點她的臉頰,捏緊她的鼻子,而她依舊如此沉得住氣。
一秒,兩秒,三秒,傑羅姆將手鬆開,身側人沒有一點呼氣的動靜,讓他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將耳朵貼在她的胸前,依舊聽不到一點心跳,甚至她連骨頭都是錯位的,咯得他發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來他眼前這個新室友小姐,是個死人。
哦!白瞎了這張臉,真他媽的掃興。
看來今晚沒樂子可尋了。
見狀,傑羅姆·瓦勒斯卡撇撇嘴,往牆角上方豎了個中指,麵色差勁。
他哈了口氣,眯起眼,扯下她胸前的門房鑰匙,唇角勾起,自言自語道:
“嘿,死人小姐,我們還是來打個彈珠吧!這樣,你滾一邊去怎麼樣?”
呼,還是將這具屍體揣到一邊,在她的床上躺一會兒。
然後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
話音剛落,眼前這個死人小姐,如同應激式般的,出於驚恐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喘著氣,嘴裡念著破碎的詞語。
喲,活了。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