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傑羅姆·瓦勒斯卡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肉,大發慈悲地重新將項鏈掛回這個活死人小姐的脖頸。
他尊重這場遊戲。
他可是個公平又貼心的好好病友,為了讓這位小姐醒後不至於太快崩潰,他甚至將刀片塞進了她身下的枕頭套,為她多添了點小小道具。
如果她沒被先割死的話哈哈哈!噢!他忘了!她已經死了哈哈哈哈!
站起身來,傑羅姆·瓦勒斯卡在禁閉室裡輕哼著小曲,還魂曲。另一邊,他貼著牆,百般無賴地晃動著鎖鏈,敲敲牆壁的鐵板,權當伴奏。
他有耐心,也沒耐心。
如果他唱完後她還沒醒來,那他就先去扇她巴掌試試看,再往她身上再補幾刀保險。
天知道她會不會起死回生。
隻是這位死人小姐還算知趣。一曲未畢,她已經坐起身來。
她警惕地望著四周,眼神潰散,卻如此上道地,不僅知趣接受了他的慷慨饋贈,那塊刀片;甚至還主動送上門來,禮貌又體貼。
她說,嗨,帥哥,你唱歌真好聽。和你一起坐監,真他媽的是中了頭獎,祖墳冒青煙,上輩子燒高香積福。
當然,這當然。
傑羅姆·瓦勒斯卡放下準備勒死她的鎖鏈,往手腕處繞了兩圈。他眯起眼,靜默地在黑暗中盯著這隻迷茫而眼瞎的羔羊小姐,笑了。
對於她說的話,不論真假,他十分受用。
喔,甜心。
你怎麼會那麼他媽的好?
他簡直就快要心動了,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吧,他都快要騙到自己了。
有趣!有趣!他可太他媽的想看見她發瘋了。
所以年輕的活死人小姐,嗨,你是誰?你的惡心軟肋又會是什麼?
傑羅姆·瓦勒斯卡坐了下來,單手撐著下巴,漫不經心地玩著手上的小刀和撲克紙牌,將它們穿到鎖鏈之間,疊了個紙飛機,扔到這女孩兒的身側。
一個小小的挑釁。
該死!她遲鈍得要死,毫無察覺。
她太坦誠又溫柔,一開始就對人推心置腹,聊著詩歌、藝術,還有那些虛無又抽象的幻想,談吐輕鬆自若。這本事絕對不來自於馬戲團,更不屬於哥譚。
除了她並沒有什麼自謙的美德,老實得令人發笑。她的時間觀念著實是差勁。時間放大了她的遲鈍感,好笨的一隻兔子。
沉默。他受夠了她在黑暗中的停頓。
與他不同,不知是剛剛從地獄裡回來,還是聲帶被那顆變態鹵蛋庸醫割成了意大利麵,她說起話來,總是慢吞吞的。
一點點地,吐字清晰,顫抖而冷靜。
卻狡猾地套著他的話。
正如他所做的一樣。
有趣。
他向來不喜歡太無聊的局。
那些一上來就哭哭啼啼喊著媽媽,老天,真他媽的聒噪,他隻想給他們再灌點迷魂劑,再揍上兩拳。她很好,她足夠克製。
這也是她最讓人掃興的地方了。
她太冰冷,太正常。
就像是被調好了發條的乖娃娃,掛著甜笑。而他知道,這具塞滿軟綿綿團絮物的身體內,必定埋著一顆沉睡炸彈,浸泡著經年的眼淚。
你看,無論用多少的笑話,都無法令她開心。
拜托!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來到阿卡姆的家夥們,多少有點毛病。
他會親手引爆這顆炸彈。
來吧?
悲傷的幽靈小姐。
終於,在他不斷向她施加壓力,營造著若即若離的恐怖氣氛後,不管是多好的善良聖女,都無法違背生存的本能。
麵對危險,動物隻有兩種應激反應,逃跑或者進攻。
而他愛看的戲碼,弱者反抗,強者下跪,冷靜者暴怒,膽怯者提刀。然後…然後!世界變成瘋人院。
Bravo!
乖女孩,做得好!
她向他緩緩走來,麵露殺意。
隻不過這脆弱的殺意和她的步調一樣搖晃,路徑錯誤,方向相反。
噢!小心!瞎子小姐,你就快要撞牆了!
傑羅姆·瓦勒斯卡無奈地搖搖頭,簡直要為她倒喝彩。
漆黑之中,夜視能力近乎為零的活死人小姐攥緊了手心的刀片,冷汗淋漓。他看見她在空氣中比劃了幾刀,神情恍惚,恍若夢魘,與之相反的則是她手下的動作,如同肌肉記憶般,快速,準確,狠戾。
一場自顧自的隔空演習。
隻是她無疑是太過不安了,連無意間劃破手心的傷口都感覺不到疼痛。那甜蜜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就像一具死去的洋娃娃。
傑羅姆·瓦勒斯卡撇撇嘴,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她,如同抓住空氣般,握著拳,又將手鬆開,鼓鼓掌。
迷路小羊,還是讓他給她點聽聲辯位吧。
隻不過下一刻,他便隔空遭到了反噬。
打量著右手掌心處隨即莫名其妙猝然多出新鮮傷口,那觸感就像被剛刀刃親吻,微妙,痛癢,撓人心,綿密入骨。
有意思。
年輕的小醜低低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