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眺望著遠方,想象著自己也有那麼一天,可能會饞得受不了蹲在其他普通老虎的巢穴外麵嗅味道。
又或者抓一隻肥美的獵物,扔進山溪瀑布裡洗刷乾淨,再從頭到尾舔一遍解饞。
這需要多麼強大的意誌力?老虎又悲傷,又敬佩嶽棠。
嶽棠:“……”
嶽棠覺得老虎的情緒有時候很奇怪,不過這隻老虎悟性高、天賦強,缺點是總喜歡瞎想。
由於老虎往往瞎想著就能來個頓悟,嶽棠都沒有理由去阻止。
算了。
天道莫測,至理無窮,萬物皆有其道,嶽棠也不是出身大宗派,要求苛刻想法古板的嚴師,他不會乾涉老虎的想法。
***
這一天,嶽棠從老虎那裡得到了一張請柬。
說是請柬,其實就是一張紅紙,還是樹皮變的。
“這是什麼?”
嶽棠詫異,因為請柬上什麼字也沒有,就是一塊帶有真元印記的樹皮。
“是白鹿山神的宴會請柬。”
老虎蹲坐在榕樹下,低著腦袋說。
白鹿山距離這裡大約一千裡,顧名思義,那裡有一隻白鹿妖獸,大概活了八百歲,有兩件不錯的法寶,統轄著數百個小妖怪,算是十萬大山裡的一個“小地主”。
“它怎麼會給你發請柬?”嶽棠皺眉。
宴無好宴。
妖獸之間可沒有那麼和睦,互相攻伐,互相吞食才是常態。
嶽棠雖然對老虎的修煉進度很滿意,可是放在八百歲的大妖麵前,老虎這點實力完全不夠。
“是那群多嘴的黃鼠狼,它們把我的事泄露了出去。”老虎悻悻地說。
以前它覺得虎大王的名字挺威風,現在它覺得這是個坑。
它是什麼大王,連巡山小妖都沒有的光杆大王?
老虎鬱悶地說:“送請柬的是一隻烏鴉,它說這個白鹿山神發了上百張請柬,遍請附近所有山頭的妖怪首領赴宴,那烏鴉以為我是這裡的大王呢!”
“不用去。”
嶽棠看著請柬,語氣平淡,“那白鹿妖未必知道你的存在,是那負責送請柬的鴉妖自作主張,這種請柬數量不少,到了宴會那天,也不會有妖怪去數赴宴的人數。”
如果是威名在外的妖怪,不去就很顯眼,而這座山連名字都沒有,就算白鹿妖對著地圖挨個點數都不會注意這裡。
“你這些天就在我這裡閉關修煉,不要外出。”
嶽棠猶豫了一陣,沒有化掉請柬上的真元印記,隻是把它丟進一個隔絕探測的法陣裡麵。
數日之後。
山洞內靜坐修煉的嶽棠忽然睜開眼睛,抬頭望向洞頂。
那處縫隙被榕樹枝葉填得嚴嚴實實,可是外來氣息依然可以流入。
緊接著被驚動的是老虎,它一個翻身,四爪落地,對著洞府門口就要低吼。
嶽棠及時用手掌壓住老虎的腦袋,阻止了它出聲。
很快,轟隆隆的聲音從雲層上方傳來,響遍了整座山林。
“無名山虎妖,為何蔑視白鹿山神,接帖失約?”
那失約二字像打雷一樣不停地重複,山林中的野獸嚇得瑟瑟發抖。
老虎沒有半點畏懼,反被這樣囂張的上門問罪激起了怒火,它的凶煞氣息陡然暴漲,利齒閃爍寒光。
“……等等。”
嶽棠捏了個法決,挪開榕樹枝葉,盯著那片雲上的人。
那不是妖怪。
他忽然想起白鹿山神這個名號,起初嶽棠以為這是白鹿妖的自稱,難不成這還是個仙界敕封的正式官職?
不過,妖怪做山神,在傳說典籍裡也有過。
可是這些山神的|名聲都一言難儘,甚至有吃人的。
嶽棠又想起了這十年來時不時就出現的“怪雲”,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老虎的存在,恐怕不是黃鼠狼碎嘴泄露的,而是早就被記錄在冊了,鴉妖回去稟告之後確認了這條記錄,所以這次老虎不去赴宴,立刻就被白鹿山神發現了。
這位新任的白鹿山神極有可能在妖宴上拿無視它的妖怪立威。
嶽棠低頭看老虎。
雖然不是正式收下的徒弟,但是養了十年也有感情。
他不可能坐視老虎去赴一場有死無生的妖宴。
“拿上請柬,我與你一起去。”
“老師?”
“在外麵不要稱呼我為老師,叫我榕木居士。”
嶽棠抓起老榕樹上的幾條氣根,纏繞在自己衣袖與脖頸之間,叮囑老虎說,“記住,我是樹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