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山亭,亭如其名,建在湖邊的山上。
湖山亭所在的山是靈澤長老的靈澤山。
靈澤長老喜歡煎茶觀雨雪,這湖山亭便是由此而生的風雅之處。
靈澤長老為人心善,沒什麼架子。湖山亭雖是她的,但除了她,其餘弟子想去也可以去。
知道了沈悵雪的所在地,鐘隱月趕忙冒雪飛奔了過去。
等跑到山崖邊上,望著四周被大雪包裹各個雲霧繚繞的六座高山,鐘隱月突然意識到事情不對。
他突然意識到。
他,剛穿書。
他,腦子一片空白。
他……不會飛。
他甚至,不認識,這裡哪個,才是靈澤山。
天決門共七座高山,也有七位長老。每位長老各坐鎮一山,山上也有各自的山宮,用於修道授業。
但問題是……這天上一下雪這幾個山都隻有個破影子,誰知道哪個是靈澤的!
鐘隱月正要著急,突然,大片大片的記憶快速地湧進腦海。
記憶如排山倒海般凶猛,鐘隱月猝不及防,瞬間頭疼欲裂。他捂住腦袋,腳上一個趔趄,身子往旁一歪,抱住了一旁的大樹。
頭痛還在繼續,他的額頭上已然冷汗涔涔。
鐘隱月被迫消化著這些記憶。
所有記憶都是第一視角,這些是原主“鐘隱月”的記憶。
記憶混雜無比,亂七八糟,須臾之間就全塞進了鐘隱月的腦袋裡。鐘隱月扶著樹,痛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忽然間,他感到自己心口發熱。
有一股氣流從心口上發散至四肢百骸。鐘隱月能很清晰地感覺到它在自己體內流轉運作。
他懵了懵,又很快從剛剛的記憶裡找到了答案——這就是靈氣。
修道之人,體內皆有靈氣運轉。修為越高,在體內運轉的靈氣便越強盛。
鐘隱月想起剛剛被強塞進腦子裡的知識點,試著用靈氣集中到上方去——據說,靈氣運用得當,能進行一定程度的自愈。
一瞬間,一直在悶悶作痛的腦子傳來一股清涼感。
這太舒服了。
鐘隱月爽得長歎一聲,抱著樹哼哼唧唧地蹲了下去,傻子一樣嗬嗬樂了兩聲。
好轉一些後,鐘隱月站了起來,喝了一聲“劍來”。
一道白光從天上落下,穩穩落在他麵前。
這是一把長劍,通體白如皓月,劍身細長,薄如蟬翼。
鐘隱月雖然是符修而不是劍修,但也不是完全不會劍,平常還是靠禦劍來飛。
他跳到上麵,險些沒站穩,身形猛晃了一下。
鐘隱月嚇得心臟差點沒跳出來,下頭可是懸崖!
他拍拍胸脯,小心翼翼地禦劍往記憶裡的靈澤山飛去。
迎著寒風,他被吹成了大背頭。在雲霧間前行著,他又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乾笑了聲。
體內有靈氣運轉,吹著刺骨的寒風也不覺得冷。
很快到了靈澤山,鐘隱月跳了下來。長劍散去光芒,自行收刀歸鞘,落入他手中。
鐘隱月手握著劍,一路小跑向湖山亭。
湖山亭為求幽靜,建在十分偏僻的後山處。
鐘隱月到了地方,隔著風雪就瞧見亭裡真有一人。
大雪飄飄,那人背對著他,正站在亭裡望山下的湖上雪。
那人穿著和他一樣的一襲白衣。但畢竟隻是山門弟子,和鐘隱月身上這件如錦玉一般的瑞雪白裘不同,對方的白衣單薄簡練,材質與樣式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但那一身白衣仍襯得他高挑修長,肩寬腰細。
鐘隱月不自覺地慢下了腳步。
那人似乎正看雪看得入迷,他不忍打擾,輕手輕腳地湊近了過去。
鐘隱月走到亭門邊。
他看清了那人的側顏。
瞧那一雙桃花含情眼,這確實是“他”記憶裡的沈悵雪。
沈悵雪並未看雪,而是微低著頭,正望著自己的手發呆。
那一雙眼茫茫然然,黑如鴉羽的睫毛抖了幾下。
不知他在想什麼,那雙眼睛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正流轉著。
亭外大雪飛飛,鐘隱月便也沒注意到,沈悵雪那張白皙如玉的臉此刻竟慘白如紙,毫無血色,好似剛經曆過慘絕人寰的折磨。
鐘隱月站在遠處,敲了敲湖山亭的柱子。
篤篤聲響,沈悵雪回過了神。他放下手,回過頭。
那果真是一張和原文裡的描寫完全一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