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鐘隱月給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
教彆人,那都沒什麼,他本來就打算去教。
畢竟溫寒和蘇玉螢還有陸峻這幾個,在沈悵雪死時都是為數不多那幾個出麵護他的。孩子都是好孩子,隻可惜玉鸞不是好長老。
鐘隱月自然是打算照顧他們。
可白忍冬就不一樣了。
這主角就是個白眼狼。得到天決大典的消息的這幾日,鐘隱月還一直在思忖著要不要把他從頭到尾帶在身邊,彆讓他有機會去覺醒異靈根。
劇情裡,這主角就是因為和溫寒這一行人走散,在天決大典上一個人四處亂晃,最後偶然進入了上玄山後的靈機閣,在靈機閣內碰到了靈玄天機,才得以覺醒了雷靈根,開啟了他逆天的一生。
隻要他不覺醒這靈根,也沒後麵那麼多事。
隻要他不覺醒,就完全可以斬草除根!
沈悵雪就算會被留在天決門裡,沒有這主角,他也能沒有後顧之憂了!
鐘隱月自己算盤打得劈啪響,可耐不住沈悵雪還想拉這主角一把。
鐘隱月很抗拒。
沈悵雪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心軟。
如今他雖然知道了這麼多,但畢竟還沒真經曆過,一顆想拯救蒼生的聖父的心還在作祟,看誰可憐都想再拉一把。
沒被人真的背叛過,人是沒法真的封情絕愛的。
鐘隱月是真的覺得不能這樣,那主角如果要養下去的話,肯定會出事。
但看沈悵雪今天那個樣子,他鐘隱月就算苦口婆心地跟他說這個道理,對方也聽不進去。
沒摔過跤的孩子,是不會懂得走路要慢一點的。
如此看來,鐘隱月隻能把這口氣咽下肚子裡,先教著這小白眼狼。待哪日出了事,沈悵雪從白忍冬身上吃了報應,他才會曉得該如何去對待。
話雖如此,教一個在沈悵雪死後大義凜然地覺得對方就該如此的白眼狼,實在是需要狠下心來。
鐘隱月在玉鸞宮裡熬了半宿,按著原主的記憶,盤坐在案前,打坐靜心半晌,終於做好了心理建設。
他把這口牙打碎了,和著血咽進了肚子裡。
第二天一大清早。
才清晨卯時,鐘隱月撐著一把紙傘,踏過風雪,來到了彆宮。
他收起傘,走入宮中長廊。
他走到自己這幾個弟子的舍前。
天決山貴為天下第一山門,弟子們住的也是一等一的好,每個人都有一間獨立的宮舍。
現代能給配單人獨居宿舍的學校基本都滅絕了!
鐘隱月拉開他們宮舍的木門,確認這幾個孩子都還在睡後,手上就又動了動,動用法術,確認了下乾曜宮的都住在哪兒。
之後,他伸手鋪開了結界,把這邊的動靜隔絕開來。
結界金光一閃,迅速鋪成。
做好這一切,鐘隱月收起手,往自己寬袖裡一探,竟拿出了個金鑼來。
他另一手拿出來個敲鑼的鼓棒。
鐘隱月深吸一口氣,手起棒落。
一聲震天敲鑼巨響,突如其來地響徹在宮舍裡。
溫寒一聲慘叫,活生生從床鋪上滾了下來。
在睡夢裡被這麼一聲鑼聲叫醒,他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鐘隱月不以為意,手上又砰砰敲了好幾下。
溫寒一轉頭,瞧見鐘隱月站在廊裡一臉淡漠毫無感情地敲著鑼,莫名其妙又理解不能地大叫起來:“師尊!?”
他師尊砰砰又敲了好幾下,麵無表情地像個機器。
“行了啊,都起床。”他說,“你們放羊的好日子到頭了。”
“啊??”
被嚇死了的不止他一個,隔壁的陸峻更是:“師尊,您到底在乾什麼啊!?”
“叫你們起床。”鐘隱月抬了抬手裡的鑼,“這樣效率比較快,你們也不會困了。你瞅瞅,多精神,一個兩個現在都能跟我喊起來了。”
“……所以您到底要乾什麼啊!?”
“教書育人,桃李滿天下。”
陸峻:“……”
事到如此,陸峻才終於覺得鐘隱月已經瘋了。
蘇玉螢披上衣服,匆匆從房間裡出來,也莫名道:“師尊,這一大清早的,您這到底是何用意啊?”
“終於有個懂事的說到點子上了。”鐘隱月收起鑼鼓,甩甩袖子道,“聽好了,你們師尊我已經改過自新,打今日起,往後絕不會再混吃等死,日日蹉跎。”
“對你們也是一樣。”
“以前,我都隨著你們來,起床睡覺都隨意。但是,以後你們可以斷了這條念想了。”
“今日起,日日早課,寫咒,練劍!”鐘隱月越說聲音越大,“我門下就四人,此後你們都將是我玉鸞宮的頂梁柱,必定要成這天底下頂天立地的符修仙人!”
“受不了的,即刻出宮,另尋高明!”
四個弟子齊刷刷地愣在了原地。
“愣著乾什麼?”鐘隱月冷聲道,“起來,更衣,我在玉鸞宮等你們。若是兩炷香的時間沒到,我便請他出我玉鸞宮。”
說罷,鐘隱月一甩袖子,轉身撐傘離開。
宮舍中,四個弟子不在同一房間。
四人也看不到彼此都是什麼反應。
但齊刷刷地沉寂了須臾後,劈裡啪啦更衣洗漱的動靜立馬一同默契地響起了。
從廊內聽著,活像有四匹馬一同跑起來了似的。
鐘隱月在玉鸞宮裡沏了一壺提神醒腦的茶,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四個弟子全都到了。
四個人氣喘籲籲,滿麵通紅。
“師、師尊!”溫寒上氣不接下氣,“弟子溫寒,願受師尊此後教導,必不負師尊所望!”
蘇玉螢趕緊接著:“弟子蘇玉螢,同樣立誌不負師尊所望,必定成為這玉鸞宮的頂梁柱!”
“弟子陸峻,與兩位師兄師姐同心,定會在師尊座下苦學道法,護天下眾生!”
鐘隱月給自己倒上茶,心裡都有點演不下去了,表麵上還是風平浪靜。
他喝了口茶,覺得自己當年真應該去考中戲。
他瞥了眼四人。
白忍冬一直沒說話,他已經注意到了。
白忍冬也是跟著一路跑過來的,此刻喘個不停,整張臉都跑紅了。
“忍冬,”鐘隱月說,“你怎麼不說話,是不願跟著我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