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貳 你們這些畜生(1 / 2)

乾曜山上,兩個巡山的弟子手中持著燈籠,從山宮前緩緩走過——與玉鸞山不同,這些弟子眾多的山頭上,夜裡總會有弟子巡山,為宮主檢查結界完好,或是否有弟子逗留宮中。

乾曜宮中還亮著燈。

乾曜長老耿明機坐在自己的書案前,手中持著毛筆,在一張宣紙上寫著什麼。

竇嫻站在一旁,為他磨墨。

書案前,沈悵雪跪伏在地上,腦袋都緊緊貼著地麵,如同虔誠拜神一般,一動不動。

屋子裡的人似乎對此都習以為常,沒一個人分給他眼神。

邱戈一手抱著一些書卷,一手掌著一盞燈燭,從宮那頭走到宮這頭,看都沒看跪在地上的沈悵雪一眼。

他走到乾曜宮擺滿一整麵牆的大雲木櫃前,打開其中一個櫃子,將手中的書卷放了進去。

他關上這個櫃子,又打開另外一個,從中取出另一卷書卷。

邱戈端著燈燭回到書案邊,將這書卷置於耿明機手邊。

耿明機繼續寫著手上的東西,並未看一眼。

耿明機臉型瘦削,五官英氣。他雖然眼眸深凹,麵容略微蒼老,可因著一雙鳳眼劍眉與麵貌極佳,倒也算是不失英俊。

燭火的照映下,他眼中那股涼薄冰冷的狠厲更顯。

耿明機低著眼簾,邊寫邊隨口道:“這玉鸞,還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竇嫻沉默地為他磨墨,邱戈鋪好書卷,退後半步,負手立在一邊。

“雷靈根這種百年不遇……說得上是千年不遇的好苗子,都能讓他給瞎撿著。”

耿明機擱下筆,也抬手攔了攔竇嫻,示意她不必再磨。

竇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耿明機拿起邱戈剛拿過來的書卷,一邊隨意地掃視著上麵的內容,一邊嘴裡繼續說:“也不知道他最近是吃錯了什麼藥,竟敢事事都與我對著乾。”

“玉鸞長老向來風評不好,”邱戈說,“大約是眼紅師尊罷了。”

“師尊莫要與那末尾的廢物符修計較了,”竇嫻笑了起來,笑容幾乎天真無邪,“這符修修不來劍,門下弟子零零星星就那麼點,自是隻有找上位者不痛快,自己才能痛快了。”

耿明機從喉嚨裡擠出聲嘲諷的笑來,點點頭:“說的是。”

竇嫻的話真是說到他心坎裡了,耿明機瞧著高興了不少。

竇嫻說:“師尊也不必苦惱什麼。若是師尊想,不知能給玉鸞長老多少不痛快。再者說,這雷靈根的弟子隻要不是個傻的,那都不會再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那是當然。”耿明機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口茶潤了潤喉,“玉鸞再不懂得教書育人,也是在山宮裡坐著的長老。該教的基本的天倫常理,那也得都教了。”

“那小弟子定然知道自己這靈根有多難遇,當時又是因著是個廢人,為了不被趕下山去又去流浪,才不得已選了玉鸞宮。若能重來,他怎麼會還選那個廢物?”

邱戈為耿明機倒滿茶,也笑著說:“說不定,那白師弟會選師尊。師尊意下如何?若是他能重新擇師,師尊可是極有可能受他一拜的。”

“是呀,師尊可是這天決門僅次於掌門的長老,又是天下第一劍!”

竇嫻說得十分自豪,腰背都不自禁挺直了,“這天底下,誰不想跟著師尊上劍仙之路呀!”

“行了,少說兩句。”耿明機睨她一眼,“都同你說了多少次了,莫要狂妄。”

竇嫻蔫了下來:“哦。”

邱戈苦笑了笑:“師尊,竇師妹也是敬愛您罷了,在外是絕不會說這話的,請師尊莫要怪罪。”

耿明機端起茶杯喝茶,不作回答。

邱戈說:“那,師尊意下如何?若是白師弟喜歡師尊,師尊是否要收入門下?”

耿明機放下茶杯,思忖良久。

他摩挲著手中茶杯杯身的紋路,沉吟著說:“既然是雷靈根……那資質自然是差不到哪兒去的。若是能收入門下,日後我定能教得十分不錯。到時,乾曜宮便是又能出一位劍修高手。”

邱戈隔著耿明機和竇嫻對視一眼,兩人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若是能得白師弟,師尊在門中的地位便又得高了。”邱戈說,“這雷靈根已是百年未出了,白師弟定會成為門內的紅人。說不準,今年的仙門大會,他能替師尊在全仙修界前爭得榮光。”

耿明機笑了聲:“那也得他樂意選我才是。”

“怎麼會不選師尊呢!”竇嫻說,“掌門門中弟子眾多,早已收了關門弟子,不再收人,師尊就是白師弟的最優選!再說,其餘長老都認可師尊,自當會幫著師尊爭取白師弟入乾曜宮來的!”

“靈澤長老雖說可能會和師尊爭一爭,可她一介女流,又如何爭得過其餘長老?玉鸞長老就更彆提了,白師弟若是不傻,自然不會再選那鳥不拉屎的山宮!”

耿明機雖然麵上神色未動,但顯然也是這麼想的。

他一介長老,不好把話說得太滿太囂張,隻斥道:“行了!一天天的,怎麼總如此自滿!”

竇嫻又被訓了,她縮了縮肩膀,再次不說話了。

“說起關門弟子,師尊,沒問題嗎?”邱戈小聲提醒,“師尊也是收了竇師妹做關門弟子的,三年前起門中就不再收新弟子了。”

“無礙,這雷靈根難得,為他破個例,也不會有人怪罪。”

耿明機說完,端起杯子喝茶。

邱戈點著頭,再次拿起茶壺來,給耿明機滿上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