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去波洛嗎?”安室透看著若月明海吃了一半的草莓乳酪蛋糕,不知為何,有些彆扭。甜點他也能做,而且有自信比這家甜品店做得更好。
若月明海將視線從安室透的身上移開,低頭用叉子去碰自己麵前的蛋糕:“你今天沒去波洛。”
下午忙完譯員的工作後,她就來到了波洛咖啡廳——邀請毛利小五郎為連載小說站台的事情暫且不急,至少應該等第一次連載上市、收集到讀者們的反響後,再請毛利小五郎做出定奪。
波洛咖啡廳裡隻有榎本梓一位店員,若月明海莫名感覺有些失落,喝了一杯紅茶後就告辭了。至於為什麼會出現在商店街的甜品店裡……
若月明海抬眼看了看“罪魁禍首”:“我記得今天波洛有你的排班。”
“接了一個人。”安室透認為這也不是什麼值得保密的事情,便說了出來,“你的朋友,甘露。”
聽到甘露的名字時,若月明海愣了一下。甘露是因為入侵警察廳數據庫而轉移到新加坡的,而安室透則是公安的人……
她放下叉子,認真端詳安室透的神色,確認他似乎對甘露的所作所為並不知情,才鬆了口氣:“說起來,我明天也有工作。”
“譯員方麵的工作嗎?”
若月明海搖了搖頭:“如果知道今晚會遇見你的話,就把你的外套帶來了。安室先生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來點什麼?這家店的甜點都很不錯……啊,當然沒有波洛的美味啦。”
為了同時照顧到安室透作為波洛人氣店員的自尊,以及這家甜品店甜點師的尊嚴,若月明海的最後一句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既然你明天有工作,那麼今晚提前把創口縫合一下吧。”待若月明海吃完最後一口乳酪蛋糕後,安室透站起身來,向若月伸出手,“雖然很想批評你不要那麼執著於工作,但是……我好像也沒有資格這樣說你。”
琴酒也沒給她“不執著於工作”的選擇呀。若月明海歎了口氣,握住了那隻骨節分明的手。
“歡迎下次光臨。”
身後響起了服務生的聲音,安室透將哈羅的牽引繩輕輕交到若月明海手中,兩個人並肩走在被霓虹燈點亮的馬路上。
“這個方向……”
安室透坦然點頭,回答得簡潔而又堅定:“去你家。這樣你可以少走一些路。”他側頭看向若月,“家裡有縫合創口所必要的工具和藥物嗎?”
“有。”若月明海低下頭,掩飾著自己的尷尬。於成年人而言,夜晚的拜訪是曖昧的。隻是身邊人一身正氣、從容坦誠,倒顯得自己有些敏感了。
兩人無言地繼續前行,在夜幕與星辰之下,共享這份沉默而又融融的陪伴。
進入長閒公寓後,鹿住管理員正在和其他住戶客套地聊著天。看到若月明海回來後,熱情地打著招呼,又朝跟在她身邊的安室透憨厚一笑。
“這位是我的同事。”——若月明海本想這樣解釋,但是總感覺有一種“此地無銀”的掩飾,於是隻對鹿住宏悟微微頷首,沒有再多說什麼。
安室透在玄關處換好拖鞋,跟隨若月明海進入客廳。上次潛入若月明海家中時,他已經摸清了若月家的構造,這次便輕車熟路地來到衛生間,對自己的雙手進行消毒。
“傷口恢複得很好。”
冰涼的手輕柔解開纏在若月明海腿傷的繃帶,她下意識地瑟縮,卻被安室透按住了膝蓋:“麻醉藥也快起效了。不會疼的。”
若月明海點了點頭,任安室透小心翼翼地清潔傷口、消毒、縫合。奇怪的是,在麻醉藥的作用下,她的大腿明明是無感的,但每每那雙戴著醫用手套的手觸碰到她的肌膚時,仍會給她帶來微弱卻真實的戰栗。
客廳內隻剩下兩人的呼吸聲,以及偶爾傳來的縫合時弱不可聞的摩擦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既疏離又無間的氛圍。
完成最後一個手術結後,安室透再次用碘伏進行消毒,並貼心地包紮好:“明天的工作,祝你順利。”
若月明海的眼神裡流淌著安室透看不懂的情緒:“抱歉,總是給你添麻煩。”
“寺戶讓我替他轉告一句話。他說,謝謝你。”安室透收拾好工具,頓了頓,又繼續道,“時間不早了,我和哈羅先回去了。明天工作結束得早的話,來波洛坐坐吧。”
“還有一件事,我想還是和你坦白比較好。”若月明海將疊得整整齊齊的外套展開,幫安室透穿好,“關於甘露。她之前入侵過警察廳的數據庫,你們小心一些。”
說出這句話之前,若月明海已經經曆了漫長的糾結。甘露是她在組織裡的朋友,安室是將她從黑暗中拉起的搭檔,他們就像天平的兩端,不可兼顧。如果隱瞞甘露的事情,安室透就可能有危險;如果如實告知甘露的行動,安室透就可能對甘露下手。
最後,她還是選擇相信安室透的行動與判斷。
“我會謹慎的,明海。謝謝你。”
直到後來,安室透才明白若月明海那種眼神所表達的情感——
那是一種想要抗爭命運,卻又孤身一人、難逃洪流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