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寧願相信這個世界真的充滿巧合了。”若月明海忍住想要逃離的衝動,隻是將臉轉到一邊,看向車外稱不上景致的停車場風景,“無論怎麼說,鹿住宏悟都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鹿住送上風信子、建議‘放在床頭’,這也都是事實。”安室透收起手機,聲音沒有波瀾。
仔細想來,鹿住宏悟出現的時機也很巧,正好是自己第一次“探查”若月住宅的時候。鹿住會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監視若月明海嗎?當他發現被監視目標的領域被其他男人踏足……
“好惡心。”像是與安室透思想同頻,若月明海從喉間艱難地擠出這樣一句話,她的臉色泛著蒼白,仿佛心臟沒有供應上足夠的血液,“這種出現在三流小說中的情節,好沒有水準……連同雜誌社的作者都不會這麼寫。”
現實畢竟與小說不同,隻會比虛擬世界更加浮誇。
因為,人是無法被數據與程序定義的生物。
“如果可以的話,換一棟公寓吧。至於鹿住那邊,隻要你說需要幫忙,我就會和你一起處理。”安室透明了他的意見起不到任何作用,儘管如此,他還是開了口。
若月明海搖搖頭,流水般傾瀉的長發滑到胸前:“擺脫掉一個鹿住,還會冒出更多的熊穀、虎澤、鶴峰……”
說出這種消極話語的人,真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若月明海嗎?
安室透將漆黑的信號屏蔽盒甩到若月膝上,盒內的手機隨著動作碰撞到四周,發出低沉的悶響:“一味地承受,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獵人也會心甘情願成為獵物嗎?”
“你失望了,對不對?”若月明海反複撫摸著屏蔽盒冰涼的棱角,“還是要謝謝你,安室。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一直都是一個人,隻能選擇以背負惡意的方式去降低彆人的防備。而且,我這麼做,也是當下的最優解——”
“多虧有綾世旬影,成宮那邊的進展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在接觸到涉密部門的秘密載體之前,我不想節外生枝。那個女人才是我唯一的目標,不能被無關緊要的小事絆住腳步。”
她娓娓而談的時候,聲音平淡且輕柔,尾音裡帶著悱惻,仿佛講述著彆人的事情,而她隻是佇立在隔岸、無法共情的見證者。
“此外,我去物業管理公司查詢過鹿住宏悟的履曆,和你的過去一樣乾淨,甚至比你的過去還要真實。能做到這一點,單靠他一個人是絕對無法做到的,除非幕後有人操縱著一切,又或者他的手下幫他抹去了可疑的痕跡。
“如剛才所說,我目前能做的,便是讓他產生一切儘在自己掌握中的錯覺。在公寓大廳的時候,我‘無意’地向他展示了由於接觸風信子而造成的中毒,接下來他還會傳達怎樣的惡意,我很期待。”
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安室透無法反駁。又或許,他也被風信子的生物堿麻痹了思考。
在意識的夾縫中,他不斷地追問自己,這樣的做法是否正確。
他能做什麼呢?在這種扭曲的關係下,難道該問她要不要搬到相對安全的自己家嗎?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安室透不解地看向若月明海。從剛才開始,好像一直都是她在說話。
“‘要不要搬來相對安全的我家’什麼的……上一次我忍住了偷看你電腦的衝動,你再發出這種邀請,明海可就要不客氣了哦。”
自己在無意識間,把心中所想說出來了……嗎。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就儘管動手吧。”安室透的目光停留在若月明海的臉上,片刻之後,他的笑意從眼眸深處溢了出來,“我會在你泄露機密之前,讓你停下的。”
“從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等你這句話。人的心臟在右邊,中了槍就會……”
若月明海驀然收起笑容。
“怎麼了?”
“很奇怪的感覺……”若月明海的眼底閃過一絲茫然,為了逃避自己的不安,她很快換了一個話題,“對了,前幾天在東雲的時候,從甘露那裡得到了一個壞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安室先生想先聽哪個?”
……這不是根本沒有選擇嗎!
安室透歎了口氣,看著恢複了幾分精神的若月明海,思考著兩個“壞消息”的區彆。
“那……先從第一個壞消息聽起吧。”
“第一個壞消息,硬盤被修複了。”若月明海神情複雜地盯視著安室透。
安室透思考了兩秒,明白若月說的是他們初次合作時的事情,虛情假意地開口:“從Re-CNS實驗室盜走的那塊硬盤?這是好消息啊。”
若月明海不滿地“哼”了一聲:“把硬盤遞給你的時候,它絕對沒出現任何問題。你分明答應明海會完好交付的,原來是從一開始就在欺騙明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