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裡斯坦終於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轉過身,壓低聲音:“你是FBI的人?”
“這裡是日本,這裡沒有FB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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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裡斯坦從衛生間走了出來,與那個戴著帽子與口罩的神秘男人的對話,他一個字也不敢忘記:
“你腳邊的雙肩包裡,有一件特製的球衣。中場休息的時候,你要去衛生間換上那件衣服——胸前有高密度防彈材料,可以幫你減輕子彈的動能。換好後,去C區的前排,隨便哪裡都好,等待我的同伴從遠處給你一槍。
“我的同伴會瞄準你的心臟,你願意相信我們嗎?”
“西奧多,從衛生間回來後,你就有些魂不守舍了。”特裡斯坦回過神時,輝山薰理正關切地看向自己,用柔軟的手帕為自己擦拭隱隱冒出的汗珠。
“你會死,但是我的同伴有分寸,所以隻是假死。我們會把你送進安排好的醫院,將在那裡對你進行搶救,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二十。”
“什麼‘假死’、‘真生’的,都見鬼去吧。”——特裡斯坦本來想這樣說。20%的存活概率,與將死之人無異,不如帶著母親踏上逃亡。
但是,又能逃往哪裡去呢?
於是他拿出球衣,向輝山薰理抱歉地笑了笑:“下半場,就是米花足球俱樂部的榮譽之戰了。母親,我想去換件衣服。”
“我和你一起。”輝山薰理也站起身,跟在他身邊。
過了三分鐘,穿著球衣的特裡斯坦從更衣間走了出來,和對情況一無所知的母親一同沿著露天觀眾席前的通道,向B區走去。
路過C區時,他想起安室透的話語,停了下來,轉身將小臂搭在扶欄上。他有些好奇,那枚既是取他性命也是護他未來的子彈,會從何處射來。
特裡斯坦向遠處看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
自己為什麼會答應那個看不清容貌的男人呢?萬一那個男人也是那個已覆滅的黑.幫的一員,花言巧語隻為避免他東躲西藏……
他後知後覺地開始害怕起來,但耳邊傳來了子彈呼嘯的聲音、鮮血迸發的聲音,以及眾人陷入混亂的聲音。
再之後,他被慣性推動著,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視線裡最後映入的,是母親焦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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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特裡斯坦的倒下,周圍的人群充滿了尖叫與混亂。安室透朝特裡斯坦遠遠凝望了最後一眼,本想混入人群,從而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
但輝山薰理卻撲在了特裡斯坦的身上。
這本應隻是一個即將痛失兒子的母親的合理動作,可安室透看得很清楚,輝山薰理一隻手摸索著特裡斯坦的胸膛,額頭緊緊貼在特裡斯坦的鼻翼旁……她是在試探他的呼吸,確認他是否是真死。
不能再讓輝山薰理這樣試探下去。
安室透從背後抱住輝山薰理,將她從地麵與兒子的屍體上拉開:“這位女士,請不要衝動。”
“為什麼要接觸輝山薫理?”
原定的計劃已經向著軌道之外失控地偏離。安室透本應該假裝自己從未來過米花運動場,這樣才能不引起組織之外的任何人的懷疑。
若月明海雖然這樣說,但語氣裡並不存在著絲毫的質問,更像是對輝山薫理產生好奇。
安室透扶了扶耳機,不知到要不要告知若月明海自己的猜想——
此刻處於米花運動場的輝山薫理,並不是特裡斯坦的生母。或者說,有人易容成輝山薫理的模樣,以她的身份,步入了安室透與若月明海布下的局中。
能騙過輝山薫理的兒子的完美易容,隻有一個人能做到。
“我準備離開了,大概要一刻鐘才能見到你。”若月明海那邊的鋼琴曲聲已經消失,“你那邊情況如何?”
“那是我的兒子,請允許我也一同前去。”安室透聽見“輝山薫理”悲切地懇求著醫護人員。
貝爾摩德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他來不及仔細分析,逆著人流跑向停車場,坐進RX-7裡,猛地踩下油門。
他必須比救護車提前到達醫院,親自確保現場的情況儘在掌控之中。
“明海,把槍存回穗波後,就自己回家吧。”
汽車駛過運動場時,救護車也正好出發。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安室透看到了一輛不加掩飾且高調的Toyota Century SUV。
“梅斯卡爾!”看到熟悉的組織成員又多了一位,安室透死死握住方向盤。
與此同時,他聽見了若月明海罕見地發出了慌亂的驚呼。
“明海?”
“這裡有警察……我的餘生可能要在監獄度過了。”
若月明海手提裝有狙擊步槍的箱子,眼看著警察封鎖了寫字樓的前後大門。
為首的警察亮出證件,聲音洪亮:“附近的私人物品保管倉庫發生了持槍搶劫案,犯人逃到了這裡,請諸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