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月明海又夢見了某個陌生而又熟悉的夜晚。
懸停在海麵上方的直升飛機打著耀眼的探照燈,來回不斷地照射著水麵。
那到底是夏天還是冬天呢?
拍在腳邊的海浪冰冷刺骨,但直升飛機螺旋槳卻席卷來撲麵的熱風。自己的手中好像握著什麼東西,又有人在她耳邊說著什麼。
夢境是不需要邏輯與條理的。伴隨著直升飛機的逐漸降落,探照燈發出的光芒愈來愈亮。在某一秒,她回到了熟悉的醫院,和第二實驗室的裝潢一樣蒼白,讓人感覺自己正在俯首於某種聖潔的存在。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白色的桌椅,白色的屏幕,白色的隔簾,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文件櫃……
目之所及,除了白色,彆無他物。
“白木醫生。”
她下意識地喊出本應該存在於這裡的醫生的名字,但是沒有任何聲音回應自己。
“我不想再旁觀這一切了。白木醫生,如果想要自救的話,我該怎麼做才好……”
背對著她坐在轉椅上的醫生將身體正了過來,直麵著自己,露出了親和的笑容。
“白木醫生……”
若月明海猛然從夢中驚醒,睜開雙眼。
眼前的一切都是朦朧的白色,就像是再度陷入了另一層夢境。朝著虛空的某一焦點凝視了許久,若月明海才感覺自己的視線恢複了清明。
她抬起右手,伴隨而來的是渾身的酸痛。有人從旁邊握住了她的手,若月明海猛地一驚,忍痛甩開。
“呃……哈哈……”男人尷尬地擠出笑容,“若月小姐,你醒了。感覺如何?”
若月明海把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歪過去,聞著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氣息,才意識到自己身處醫院,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不記得我了嗎?若月小姐。”男人的手停在半空中,過了片刻也沒等到若月明海的回答,於是順勢按下床頭的病房呼叫係統,“我是綾世。如何,有印象了嗎?”
“綾世……”若月明海雙唇微啟,才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用氣聲喃喃自語。
房門被敲響三聲後,一位護士走了進來,手裡翻著病曆本,看向病床旁屏幕的數據,又摁住自動病床的按鈕,使若月明海能以一個舒適的姿勢坐起來:“病人蘇醒得很快,各項指標也很正常,請不必擔心。稍後會送來住院期間所需要的藥物,除此之外,請不要過多打擾病人,給她靜養的空間。”
目送著護士離開後,若月明海又將視線落在了男人身上。自稱是“綾世”的男人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疏離的視線,倒了一杯水,遞給若月明海。
自己是為什麼才落到住院這一地步的?
若月明海沒有接那杯水,而是低頭看著被套上印有的“米花綜合醫院”字樣,思考自己躺在這裡的緣由。
樓下的水池,無序的字串,電腦的屏幕,熊熊的火焰,濃墨的煙塵,點燃的煙頭,雜亂的電線……
記憶湧入腦海,若月明海清了清嗓子,聲音喑啞:“你救了我?”
她隻記得自己跨坐在三樓高的窗台邊,再之後的事情,就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我也希望是這樣。”綾世旬影苦笑了一下,“是那位金發的混血小哥把你抱出來的。你的男友?親人?朋友?”
像是故意要說給若月明海聽一樣,綾世旬影繼續道:“將你從火場救出來之後,他就沒了蹤影,是我把你從送到醫院的。真是奇怪的男人啊。不過,若月小姐,沒關係了,有我在這裡,我會一直都在。”
若月明海瞥了眼自說自話的綾世旬影,咬著牙從床頭櫃上摸過自己的手機,打開備忘錄。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準確回憶出長達256位的密鑰數據。從剛才自己險些沒有認出綾世旬影來看,在跳樓的時候,自己的落水方式似乎有些失誤,在某種程度上對記憶產生了影響。
不過,自己最後不也認出了綾世旬影了麼,她當然也知道他口中的“金發的混血小哥”是誰。這樣看來,自己的大腦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不然也不會躺在普通病房裡了。
“……若月小姐?”
正在吃力記錄密鑰的若月明海感覺自己的回憶頻頻被綾世旬影打斷,心中湧起一股焦躁,但還是控製好了自己的情緒,抬頭看向綾世旬影:“嗯?綾世先生,您想說什麼?”
“沒什麼,還是第一次看到沒戴眼鏡的若月小姐,感覺有些不一樣。”綾世旬影側坐在床邊,麵向若月明海,“能感受到若月小姐不同的一麵,是我的榮幸。餓了嗎?如果有想吃的東西,請告訴我。男人大多數都是靠不住的,能陪在若月小姐身邊的,也隻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