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川,雲府。
“這位,是北堂的七殿下,北堂弈,”說話的是雲深,他正尋了舒服的姿勢斜躺在美人榻上,向葉塵瀟介紹對麵坐著的白衣青年,“淩雲昭國儲君,葉塵瀟。”
葉塵瀟看了他一會兒,不合時宜地想起雲凰之前說的話——“我哥沒當家主的時候特叛逆,給自己染了一頭銀發,後來掉了點兒色,緊跟著又坐上了家主的位置,也懶得收拾了,想著說不定一頭白發能顯得成熟一點……”
他微微一笑,與北堂弈對視一眼,各自點頭示意。
有過一麵之緣,今日再一看,皆非池中物。
這邊葉塵瀟惋惜著蘇憶閣主的一片真心,那頭北堂弈暗自訝異著蘇言的識人不明。
真是…巧了不是。
英雄所見略同,羊毛都逮著一家薅。
“俞氏也有千百年的基業,豈是說滅就能滅的?”北堂弈淡淡地說道,像是在嘲諷他們先前的交易。
雲深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我上次跟你提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上次?
葉塵瀟將目光投向北堂弈,發現對方聽到這話後無意識地蜷了下小指。
嗬,有意思。
北堂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雲深:“怎麼,表兄是怕一個雲氏不夠用,想讓我把北堂也拖下水不成?”
北堂弈的母親,姓雲,跟雲深所在的這一脈隔的有點遠,少有人知曉,但確實是有這麼個表兄弟的關係。
葉塵瀟聞言挑了挑眉,氣氛有點僵,他也並不準備插手。
隻是雲深可不準備讓他乾看著。
“太子殿下出言勸勸我這位好弟弟,可好?”雲深頗有興致地看著他,一副準備看好戲的表情。
葉塵瀟默默想,就差給你抓一把瓜子了。
“出言相勸也要先弄清二位所言之事。”
“我給我表弟尋了門好親事,來日會成為助力,隻可惜啊……”話鋒一轉,雲深端起一邊的酒杯,“表弟似乎,不大歡喜。”
葉塵瀟心想,這種事換誰都不會太樂意。
“這種事情,還是要看七殿下自己的意思,我一個外人,就不多說了。”
他可沒心情管這些,隻好把問題再拋回北堂弈身上。
北堂弈凝視著雲深的雙眸,略微沉默了一會兒,才小聲說:“哥,我真的不想娶西陵霜落。”
葉塵瀟:“!”不對勁不對勁……
唉,跟蕭栩接觸久了,現在看誰都挺那什麼的……
真是太不應該了。
一旁看戲的葉塵瀟默默想著,麵上還是掛著那份冷淡,就差把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
雲深:“……”撒嬌?莫名其妙。
他歪了歪頭,不甚在意地說:“你要知道,四大家族的人不會與皇族人聯姻,而四皇族中,聽說南宮薰前段時間帶回去一個少年,暫且不論。東方皇族與上麵走的極近,也沒有合適的人。隻有西陵家。”
北堂弈靜靜看向彆處,一言不發。
“西陵霜落是現任族長,娶了她對你不會有壞處。”雲深頓了頓,抬眸瞥了他一眼,“彆忘了你母親是怎麼死的,還有北堂然,他也一直盯著你呢。”
北堂然,北堂皇族三皇子,與北堂弈頗為相似,最初時皆是不顯山不漏水,又都是心思最深的一類人。
說這些話的時候,雲深沒有避開葉塵瀟。
他這人優點不多,待同行人坦誠算是一個。
北堂弈斂眸沉默了一會兒,最終輕輕點了頭。
他也彆無選擇了。
葉塵瀟反倒有些許詫異,傳聞中北堂的三殿下和七殿下,行事上都很是低調,又都生得一副好皮相,明麵上可謂兄友弟恭,暗地裡竟也是暗波洶湧。
也是,尋常帝王家,哪個不是你爭我搶,拚個你死我活。
同生在皇城中,便注定了宿敵的關係。
可見上蒼終究還是公平的,一個人總要在得到的同時失去些彆的。
或王權,或親緣。
宿命不善待任何人,同樣也不會虧了哪一個。
即便是擁有無儘生命的星淩閣主,每段時光也總會有終點,進入生死的輪轉,一切又會重新開始。
不眷念過往,不貪戀現在,不期盼未來。
“我也不是難為你,成婚之日,未必會太平。”
雲深不過隨口一說,哪料到最後竟是一語成讖。
葉塵瀟聽他們說完了這事,便主動提起另外一樁:“上個月,秦家護送家主的生辰禮回族途中被人劫了,那方人,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可有消息?”
北堂弈搖搖頭:“北堂朝中局勢不穩定,我這些日子一直沒歇著,不曾聽聞。”
談到這檔子事,雲深也收起了玩笑心思:“為首的人戴了麵具,”見葉塵瀟點了頭,雲深忽地又輕笑一聲,“就跟專門冒出來針對秦家似的,時不時鬨出點動靜,倒也無傷大雅,不過確實讓秦戮德頭疼了一陣子。”
葉塵瀟:“我的人查到,他好像跟俞氏的人有過聯係。”
雲深:“我手底下有個人說,戴麵具的男人背影有幾分熟悉。”
隻是這麼多時空,長相一樣的人一抓一大把,隨便撈一個來冒充,都能擾人視線。
雖然說,私自將外時空人員帶入其他時空是違規事件,但也並不是都能被查到的,總有一兩條漏網之魚。
三個人就這麼談了半天。
下次再聊的時間就另說了。
最後的謀論如何,猶未可知。
回到臨溪學院,一進宿舍門便看見蘇言坐在自己床邊,葉塵瀟突然間有點心虛。
“叔叔,你怎麼過來了?”
蘇言聞聲看過去,一隻手還托著下巴:“怎麼,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們了?過來,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