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關門的細微聲響，剛剛蘇醒過來的葉塵瀟偏過頭，就看見蘇言手上端著一碗藥往榻邊走來。

“醒了，”蘇言見他想坐起來的動作，快步走過去把藥放在桌案上，扶著他坐起來，又把藥碗端到手上，“來，先喝藥。”

聞到藥味，葉塵瀟下意識往後躲了躲，這個味道他再熟悉不過，林晚最後的幾年都是跟各種中藥為伴的。

“放心，真的不苦，我嘗過了，還特地讓東方往裡麵加了味祛甘的藥材，結果被他嘴碎的念叨了半天。”蘇言一邊說話，一邊捏著勺子把藥遞到他嘴邊，葉塵瀟猶豫了一下，張開嘴喝了下去。

等到第二勺的時候，葉塵瀟沒忍住擋住了他的手腕：“我自己來。”

蘇言看著他的眼睛，眨了眨眼，又點點頭把藥碗遞給他。

這碗藥葉塵瀟喝的很是忐忑，一是玄甲暗衛的存在，二是……蘇言在溯源陣法中說的那些話，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絕。

喝的再慢也總有喝完的時候，他抿著唇想把碗放回去，卻被蘇言先搶走了。

蘇言瞥了眼乾乾淨淨的碗底，放到案上，開始說自己從一進門就打算說的話：“塵瀟，我在祠堂那邊說的話，你還沒忘吧？”

我能裝失憶嗎？

葉塵瀟默默在心裡把這個選項劃掉，悶悶地答了一聲：“記得。”

看著他這個樣子，蘇言心裡突然生出一股罪惡感，隻是臨陣脫逃的念頭還沒來得及放大，就被心裡那陣，從回來以後就格外難以忽視的沒來由的焦躁覆蓋住了。

他對眼前這個人有欲望，身體和心理上，都有。

蘇言默默攥緊了手指，溫聲道：“我和你們人類在觀念上可能會有所不同，你今年還不滿二十歲，可我都這麼大年紀了，也許對修煉者來說年齡並不十分重要，可我們之間確實差了很多，這一點我不得不承認。有時候我也在想，是不是不該這樣招惹你，可是我又高估了自己的自控能力，你會不會覺得，是我在故意引導你往一條你從未設想過的方向走？”

“……不是的，我…我自己想什麼，不會被彆人影響到。”

蘇言：“是嗎？可我直到今天才真正學會了一個詞，才明白這世間有很多事情，都不是個人的意誌所能決定的。”

葉塵瀟歪了下頭，蘇言的這些話，讓他既開心又失落，蘇言進一步，他就隻敢退一步：“什麼詞？”

“情不自禁。”

心底的某根弦忽地被撥動了，拽著那顆死寂的心怦怦跳了幾下。

葉塵瀟張了張嘴，半晌才問：“你……也會情不自禁嗎？”

側身坐在榻邊的藍衣青年猝不及防地往他那邊靠過去，硬是把人逼退到緊貼著身後牆壁的位置。

那個瞬間溢散出來的戾氣，如同被鎖在體內的猛獸，強勢地衝出，又被猛地拉回去藏進了心底最深處。

蘇言跟他靠得很近，眼眸低垂，目光一點點描摹過他淺淡的唇，喉結緩緩滑動了一下。

被困在方寸間的人呼吸一滯，雙目略顯無神地平視著前方，卻又正對上青年修長白皙的脖子，莫名的色氣。在最後一絲理智即將有潰散跡象之時，他又同自己的心掙紮幾番，沉聲喊道：“叔叔—”

可這一聲稱呼，早就分不清是在提醒誰了。

蘇言的右手搭在床沿，左手抬起，用手背在他臉頰上蹭了蹭：“葉塵瀟，如果隻是叔叔，我不會天天想著跟你做一些不屬於叔侄間應該做的事。”他的手慢慢移到了葉塵瀟的嘴角，微微抬了下他的下巴。

葉塵瀟想閉上眼，他希望自己看不懂蘇言的眼神，看不懂眼前這個人此刻在想什麼。

淡淡的花香彌漫在鼻息間，仿佛摻雜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惹得人腦子有些發暈。

像極了受儘蠱惑，麵容俊秀的少年閉著眼睛，睫羽輕顫，微微揚起了下巴，觸碰到青年微涼的嘴唇，又慌張無措地往後縮了縮。

蘇言放在一旁的手停頓了一下，接著又慢慢攥在了一起，他近距離地看著少年緊繃的神情，下意識抿住了唇。

原來接吻是這種感覺。

蘇言很不挑時候地走了個神，嘴角一彎，又用手去戳少年的臉頰，壓著嗓子說：“親了我，可就跑不掉了。”

葉塵瀟身體一顫，耳尖迅速泛起了紅，他慢慢睜開眼，頗不自在地看向了彆處。

美□□人，他大抵是被這人蠱惑了。

實在不應該，以後又該怎麼處理這段感情……

蘇言很不老實地摸摸他的耳朵，還得寸進尺地蹭了蹭後麵那顆很小的痣，然後帶上調笑的不正經語氣：“我想親親它，你看行嗎？”

心跳砰砰加快，他第一次見到蘇言怎樣撩撥人，心裡裝了太多事，有些適應不了這種全新的關係。見蘇言一直盯著他，手還不老實地貼著他的耳朵，隻好悶悶地答了聲“嗯”，心裡卻在想這種事乾嘛要問自己，分明是故意想看他笑話。

蘇言是真沒想到葉塵瀟會同意，看他那躲閃的目光，還以為自己剛表完白就要在小男朋友這兒吃個閉門羹。他抬手輕輕在葉塵瀟額頭上敲了一下：“先欠著吧。”見葉塵瀟愣愣地看著他，半晌他又補了一句，“男朋友。”然後對方又不直視他了。

好吧，他家的小朋友，還有點不好意思。

“還有件彆的事……叔叔，你以後能不能—”

蘇言退回到床沿處，用手輕輕碰了碰少年的眼角，引得對方不自在地眨了眨眼，這樣的反應，反而令蘇言說話時也帶上了笑意：“嗯？能不能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