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穿著一身水墨對襟開衫的蘇言站在簷下，叫住正邁步往院外走的少年，朝他招了招手，“過來，給你講完那個故事，咱們再一起過去。”

葉塵瀟眉眼帶著笑，緩步過去，見蘇言一直把手往這邊湊，就順從著把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剛才林棠發了訊息，說待會兒要開個小會，讓他們都先準備準備。

這院裡本來是隻有一棵柳樹的，蘇言可能對秋千有什麼特彆的喜愛，所以就讓人又移過來一棵，然後在中間吊了個秋千上去。

這時候，剛好被他倆當成了悠閒下午茶的地點。

蘇言提前備好了糕點果茶，就虛浮在半空，伸手就能拿到。葉塵瀟咬住蘇言遞到他嘴邊的果脯，甜膩的果香便滿心都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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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是小暮啊！”蕭暮把蕭栩護在身後，麵對著眼前已經沒有了自我意識的父親蕭衍，隻覺得心底一片冰涼。

他已經沒有母親了，現在…不，是很早很早的時候，他的林棠也離開了。

他現在隻剩下一個父親，和身後未經世事的妹妹。

雙目徹底被血色覆蓋，已經入魔的蕭衍根本就聽不懂蕭暮在說什麼，他直接揮起手中的劍，毫不留情地劈向眼前的蕭暮。

悲傷是悲傷的，但蕭暮還沒有徹底失了理智，下意識的將蕭栩往背上按了按，另一隻手則運起靈氣擋住了攻擊。

力不從心，喉間卡著一口血，他不敢放鬆。

他想護住心底最後的那點乾淨。

他知道，蕭栩本就應該乾乾淨淨的。

“爹…”蕭暮不想跟父親動手，不是什麼愚孝，隻是，他的父親隻是走火入魔了，他不怪他，也不能怪他。

“大哥，這是小暮，你的親兒子啊大哥！”蕭氏代理族長，蕭駿的聲音突然響起。

聽到這個虛偽的聲音，蕭暮難以自抑地犯起了惡心，一陣惡寒在心底湧起。

他已經隱隱查到些線索，當年那些事情多少都跟他這個好叔叔有關係，他父親閉關了這麼久，恰好在今天出關，怎麼會這麼湊巧就走火入魔？還有蕭駿身邊這些名門貴族的長者，他蕭駿怎麼好意思借著小栩生辰的緣由請來這麼多人？

因為一個小輩的生辰，請這麼多有聲望的名士過來，不過是滿足自己的私心。

無非是就是想看到現在的場麵吧。

——身敗名裂，萬劫不複。

這便是蕭駿為蕭衍設定好的結局了。

蕭暮開始慶幸，還好今天自己來了，還好他沒有繼續荒廢下去。

人心這個東西，他以為自己很久以前就看透了，現在看來，都隻是錯覺。

哪有人能看得清所有人的心呢？我們所看到的，都隻是蒙上了一層人皮的偽善罷了。

可以預料到，蕭衍同樣不留情的刺向了蕭駿，可蕭駿不是蕭暮，他會沒有顧忌甚至是更狠地反攻回去。

應當不是錯覺，蕭暮看得出，他的親叔叔出手狠辣果決，沒有什麼五花八門的招數，都是最直接、最傷人的招式。

他隱隱覺得不太妙，果然，刀劍碰撞，蕭駿的刀離蕭衍的心臟隻有幾寸的距離，蕭暮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剛想瞬移過去攔下蕭駿，結果一道黑影比他更快一步，竟直接用靈力劈斷了蕭駿手裡的刀。

來人是林棠，蕭暮有一瞬的錯愕，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喜是悲。

林棠眼睛裡藏了很多情緒，但目光觸及到蕭暮嘴角的血時便隻剩下了憤怒。

視線碰撞在一起時，蕭暮突然有些看不明白，林棠眼底的憤怒到底是為了誰。

感情一事，原來這麼耗費心神，甚至有時候簡單的一個字就能讓人傷筋動骨。

蕭暮不再看他，把注意力放到入了魔的蕭衍身上，出手果決但都留有餘地，他可不敢真的傷了自己的嶽父大人，不然火葬場真的要走起了。

最終蕭衍還是被林棠暫時給製住了。

蕭暮注意到了，林棠出現的那一刻，蕭駿眼底劃過一絲狠厲，是不甘心還是沒想到。

本以為這就完事了，結果還沒等蕭暮帶蕭衍離開，遠處的空中便被一大群黑色的蟲子覆蓋了，密密麻麻地繞著他們站的位置飛舞，讓人看了直犯惡心。

這段時間昭國戰事吃緊，葉衍初那邊忙得很，蘇言私下裡找林棠一連聊了幾個時辰，然後就暫時離開了。

隻是今日蘇言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從營帳裡出來準備去星淩大陸，結果被一旁的喧鬨吸引了過去，隨手拽住過路的士兵，那人告訴他，今日小王爺在外麵救下一個小姑娘，那姑娘吵著鬨著要當兵，他們小王爺正想法子怎麼擺脫這姑娘。

蘇言聞言搖頭失笑，隻讓他代為轉達自己要離開幾日的事，然後就趕緊去了星淩。

“我去！”看著上空黑壓壓的一片，蘇言抬手遮了遮，真是看不下去。

黑蟲越來越多，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了些傷，唯獨碰到蕭暮時，黑蟲反應更大，林棠便一直護在他身邊，同時還要禁錮著蕭衍，漸漸有些吃力。

好在蘇言來得及時，漓火的劍身燃起真火，飛縱到黑蟲群中。

蕭衍掙紮的幅度越來越大，眼見著手裡的劍就要碰到林棠的後背，蕭暮沒想那麼多，條件反射一樣直接伸手擋了一下，他的手上多了傷口，滴下幾滴血，圍上來的黑蟲一碰到他的血就化成了一團黑氣，竟直接消散了。

偶然發現這麼個法子，蕭暮不顧林棠的阻攔，用匕首在手臂上劃出一條長長的血口，靈力沾染上他的血，帶動著衝向黑蒙蒙的蟲群間。

他知道林棠身上已經被這些黑蟲刺傷了，很疼的。

而他不想他疼。

蘇言沒有攔他，既然這是一個方法，說明這些黑蟲與蕭暮有很大的關係，而且…在這些黑蟲身上，他好像察覺到了下過咒的痕跡。

至於是什麼人下的咒，還要再查。

他的目光慢慢移向了蕭駿—還在賣力演戲的家夥，道貌岸然。

不知為何，想到是惡咒的時候，他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低沉的情緒瞬間充盈了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