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四人躲在一旁的石壁後麵,葉塵瀟見蘇言神色不對,單獨給他傳了音。
埋藏太深的記憶突然湧現在眼前,蘇言看向身上完好無損的葉塵瀟,下意識鬆了口氣,捏了捏他的手心,張著口型告訴他:“沒事,彆擔心。”
林棠暗暗瞥了蘇言一眼,這人自打抓了外麵那人後就一直不對勁,行為言語都與往日風格迥異。
隻不過,當下還是觀察突然出現的少年人更重要。
念及此,他收回視線,並未注意到那一瞬間,蘇言眼眸冷了一刹。
夢魘化境,他以前雖然見過方玨,除去所謂家族詛咒,彆的事他也並不了解。
片刻之後,少年收拾好東西,帶上弓箭又走了出去。
幾人對視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少年停下腳步時,蘇言隨意看了一眼,果然是那處斷崖,還有…聚靈花。
少年抬頭看向聚靈花的眼神很是冷淡,又遲遲沒有動作。
突然間又是一陣寒風,揚起地麵表層的白雪,蘇言下意識抬手在眼前遮了一下,隱約感覺到情況不對,放下手時才發現,他竟失去了身體的掌控力,一旁的葉塵瀟似乎與他一樣不受本人控製,二人正立在斷崖之下,那少年目光專注地看著葉塵瀟,半晌輕輕勾了下唇。
林棠和蕭暮甚至來不及阻止,隻能繼續看情況。
蘇言收回下意識釋放的靈力,順應著那股無形的力量,傳音讓蕭暮二人不必擔心。
記憶裡的畫麵重新上演,蘇言和葉塵瀟被迫地念著故事裡人的台詞。
葉塵瀟心頭疑惑,隻能按蘇言傳音說的來,跟著情節走,後麵的事再看情況。
單從這些對話裡,並沒能獲得什麼有效信息,就連人物的名字身份都搞不清。
轉變發生在原本少年應該射箭的地方,夢魘中的方玨沒動,等蘇言和葉塵瀟取了聚靈花下來後,他臉上帶著一種詭異的笑走近了二人,似是想去拉住葉塵瀟的手。
葉塵瀟控製不了身體的動作,蘇言卻是眯了眯眼,直接強硬地衝破限製,一把將葉塵瀟拉進懷中。
他的人,誰都不能動。
方玨似是預料到了這個畫麵,看著緊密貼在一起的兩人,喉間溢出壓抑的笑聲,眼神一直黏在葉塵瀟臉上。
這樣的眼神讓蘇言覺得很不舒服。
還未等他出手,腳下的地麵突然劇烈地晃動起來,看來還是那場雪崩。
方玨臉上沒有驚慌,也對,作為夢魘的主人,他自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阿瀟…”少年嘴裡突然蹦出幾個字。
聲音雖低,隻是他們在場的人聽力都不錯。
蘇言猛地抬眸看向他,放在葉塵瀟腰上的手暗暗收緊。他倒不知,獨孤瀟何時跟方玨有了這麼深的聯係。
思緒飄向彆處,他也沒有注意到,葉塵瀟臉色突然冷了下來,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著。
原來不是他矯情,也不是多心,慕言口中的“阿瀟”,和麵前少年所喚的“阿瀟”應是同一人。不僅如此,這人或許跟他的長相一般無二。
這時候蕭暮和林棠也顧不得隱蔽了,一同走到了蘇言兩人身邊。
林棠淡淡地看了眼方玨,側身道:“走吧,雪崩。”
方玨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慢慢吐出幾個字:“不、許、走。”
“阿瀟,留下吧,留下來陪我……”
我,不是他……
葉塵瀟慣常的冷靜在此刻突然沒了蹤影,他隻覺得腦子裡很亂,一手擋在自己和蘇言的身體中間,用了些力氣想推開蘇言。
如果隻是替代,他不想給自己太難堪的結局。
過去這短暫的二十年,不如意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再添上一道裂痕,他怕自己真的會撐不下去。
蘇言皺眉看向他,眸中帶有不解,隻是葉塵瀟並不看他,令他頓時心下一緊。
可我隻有他了。
固有的思維停在原地徘徊,葉塵瀟閉了閉眼,喉結上下滑動,哪怕隻是一點關懷,在他這裡也會無限放大,甚至足夠令他忽略掉其他一切不安的因素。
“塵瀟,永遠不要推開我。”
這樣的話從蘇言口中說出,葉塵瀟想,他總是會相信的,就像受了鬼怪迷惑,情不自禁,難以克製。
他手上頓時鬆懈下來,攥住一點蘇言的衣服,隻需要一點親密的距離,他就會安心許多。
方玨身上開始冒出一團團的黑霧,凶狠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葉塵瀟臉上。
蕭暮擔憂地看了眼蘇言,依往日蘇言的性子,最多隻是將人打傷,可此刻身邊這個陰晴不定的蘇言,他也不敢預測會不會做出什麼過火的事。
果然,蘇言隻輕輕一抬手,指尖凝聚的靈力全數打在方玨身上,他甚至來不及躲,便被這股強勁的靈力掀倒在地,偏頭吐出一大口鮮血。
壞了……蕭暮與同樣感到不妙的林棠對視一眼,眼神一交換,意見一致——趕緊帶蘇言離開這個作死之人的夢魘化境。
自他們二人與蘇言相識以來,用林棠的心裡話說就是,蘇言此人,慣常戴著副皮笑肉不笑的和善麵具,能逼逼絕不動手,總體來講手上沒怎麼沾過血。
雪山震動愈發劇烈,蕭暮趕忙抓住蘇言的肩膀:“阿言,我們要快些離開了。”
蘇言抬眸看了他一眼,蕭暮心下一緊,鬆開手朝他溫和地一笑。
“跟我來。”蘇言沒有分給地上的方玨一個眼神,牽著葉塵瀟的手便要離開,蕭暮二人也迅速跟上。
林棠回頭看了一眼,他們最初的落腳地瞬息便被上方砸下來的雪覆蓋住了,而附近的方玨也在這時突然沒了蹤影。
蘇言帶著幾個人,來到了記憶中那間客棧,裡麵的陳設,還有人物都跟曾經的一模一樣。
這也剛好印證了他的猜想,除去雪山和這間客棧,其他的空間都是一片黑暗的虛無。而這兩個區域,又正是當年他和獨孤瀟碰到方玨的地。
四人尋了空位坐下,葉塵瀟盯著蘇言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輕聲說:“言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你好像對這個夢魘很熟悉。”
蘇言垂下眼睛,伸手幫葉塵瀟把微皺的袖口撫平:“是嗎?活的太久,記不清了,或許是上輩子來過這裡。”
“是啊,閣主大人少說也活了一千年了,想必許多事情都是記不太清的。”應付完客棧的小二,林棠似笑非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