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葉塵瀟還是先去了自由賽,要想進團賽,還是要先保證能拿到十積分,先前說要去擂台賽,也隻能是在基礎分達標之後,他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憑他的實力,顯然不是南宮玥的對手。
“下一場要去嗎?”蘇言幫葉塵瀟揉著右手腕,一個時辰前他斷斷續續比了三場,得了兩個積分。
葉塵瀟靜默幾秒,隨後回答:“嗯,最遲明日中午前要攢夠積分。”
“彆給自己太大壓力,輸一場也無所謂,隻要夠十分就行。”
葉塵瀟上場後不久,蘇言就注意到有熟人進入劍修區,是葉衍秋,說是晚些時候來,還真是隻晚了一日。
蘇言看了眼場上的局勢,心道這局算是穩了,便輕鬆起身走向正準備去“包廂”的葉衍秋,對方見他攔到自己前方,眉宇間升起疑慮:“閣下是何人,為何攔我去路?”
他這麼一說,蘇言才想起來對他撤掉自己的遮顏術,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是我,抱歉,忘了還有層術法遮著樣子,你應該也聽說了昨日的幾樁事,我都露了麵,難免要在人前遮掩一下容貌。”
葉衍秋看清是蘇言,下意識就要躬身行禮,蘇言及時伸手擋住,他隻好站直,道:“大人也是難辦,事務繁忙還要陪塵瀟塵瀾來這裡,實在是麻煩了。”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凡是塵瀟塵瀾的事,於我都不是麻煩。”
聞言,葉衍秋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隨後又忽然問道:“我聽說,大人和塵瀟—”
“去你包廂裡說。”蘇言知道這事是自己乾的不地道,但蘇言閣主要臉,還是尋個安靜地方慢慢說。
葉衍秋也想到這種事情還是私底下說好,隻是突然被人通知這麼件大事情,他著實淡定不起來。
二人穿過光幕上了一座浮台,簾帳裡麵空間不小,一張檀木小方桌和兩把配套的椅子,幾盤糕點一壺茶,簡單乾淨,清幽彆致。
雖說與人交流時應適當地直視對方雙眼比較禮貌,但鑒於蘇言閣主大半的心思都係在台上青年身上,留下的隻有一部分,因此蘇言的目光還是分給比試台一大半,不怎麼看葉衍秋的眼睛,雖說確實也有心虛的成分在就是了。
“衍秋,關於我和塵瀟的事,你有什麼要說的,儘管說,我都聽著。”
“……”見蘇言如此坦誠,葉衍秋反倒突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醞釀了半天的話就噎在嗓子口,拿不準該是什麼態度。
因為身份的原因,蘇言一直很清楚尋常人對待星淩閣主的態度,疏離敬畏,大抵類似於神明之於人類、妖魔、鬼怪,不論他自己如何承諾,都可能始終得不到對方的信任。對於葉衍秋可能會有的反應,他都設想過,隻是讓他放手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任憑蘇言閣主自己個兒在腦海裡舞弄風雲,葉衍秋最後也隻是說:“我不敢猜測大人的心思,但我看得出來,塵瀟對大人很是在意。”
“話裡有話,不妨直說。”雖然沒有預料到葉衍秋這番話,可蘇言還是及時反應過來,他不喜歡拐彎抹角。
葉衍秋攥了攥手心,溫聲道:“塵瀟這孩子,因為自小的經曆,話少,性子沉穩,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若為君王,這樣的性格還是極為合適的,可我想大人應該與我有同樣的憂慮,他心思太深,將來若是生出些變故,許是會走岔路子,我知道大人處事公正,但我還是想為塵瀟求一條後路,倘若有一日事情到了不可轉圜的地步,還望大人看在我皇兄還有您與塵瀟的情分上,能……偏袒一次。”
簾帳中一片寂靜,葉衍秋知曉自己這個請求實在出格了些,還有幾分莫名其妙,隻是他相信,蘇言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葉家,隻剩下塵瀟,與你們兩個了。”蘇言冷不丁地出了聲,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簾帳外的比試台,看不出在想什麼,“當年沒能救下衍初,我那時有過後悔,如今你再問我,我可能要答沒有遺憾。你知道嗎,即使站在我這個位置,人之生死,也不是我能輕易改變的。”
“……”葉衍秋想,確實是太過分的要求,於情於理,蘇言都沒有應下的必要。
比試台上,葉塵瀟努力拿穩了劍,出招利落,動作敏捷地刺過去時,卻不小心落了空。
蘇言眨了下眼,繼續道:“塵瀟既然跟著我,我便會好好教,也算他半個師父,就算將來他做了什麼天地不容的事,也都有我一大半的責任,如何處理,我自有分寸。我這麼說,你覺得如何?”
他轉頭看向葉衍秋,後者從椅子上站起身,什麼也沒再說,隻拱手深深鞠了一躬。這次蘇言沒再阻止,這一拜,也許是免不了了。
等葉衍秋終於坐了回去,蘇言又說:“這場大會不太平,徇私舞弊,倒真是一個都沒少。”
他話音剛落,身形一晃,就不見了蹤影。葉衍秋似有所覺地走到垂簾旁向下看,果然,台上突然多出了一個身影,白衣翩翩,逐漸同一身玄衣的葉塵瀟靠近,直到漓火劍抵在對手脖頸上時,蘇言才貼近了,抬手握住他拿劍的手,四周的觀眾席一片嘩然,審判官身形一閃,迅速移到了台上。
蘇言沒分給審判官一個眼神,另一隻手搭上塵瀟的左肩,指尖微動,隨後輕歎了口氣:“第一日徇私,第二日舞弊,後麵幾天又打算如何?”
葉塵瀟被他溫熱的吐息激的抖了一下,隻是耳邊還是一團亂,他隻能儘力保持清醒。
“咚!”
蘇言左手翻轉,離開了葉塵瀟的肩膀,右手從他手上帶走了漓火,往旁邊邁了一步,拎著劍快準狠地拍在對麵人的臉頰上,直接把人拍到了地上。他偏過身,將漓火遞到葉塵瀟麵前,語氣正經:“謝過小公子的劍,很不錯。”最後三個字,不知道是在說這場比賽,還是在說漓火劍。
蘇言拿走劍的時候,葉塵瀟一直鬨哄哄的大腦終於恢複了清淨,他不自覺皺了皺眉,伸手接過一副公事公辦模樣的蘇言送回來的劍。
審判官在一邊沒吱聲,畢竟蘇言早在上台的一刻便對其餘人也撤下了遮擋容顏的術法,他中午用飯時還聽幾個朋友說了上午被蘇言閣主撞上的幾樁鬨劇,沒想到這就輪到自己了,雖然其實他也才換班過來。
“參見大人。”
蘇言低頭看了看左手上那團不斷掙紮著的黑霧,冷淡地說:“今年的東方,倒著實讓本尊開了眼,你說呢?”
“……”不敢說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