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順著某條宮道漫無目的地走著,心裡回想著蘇憶剛才跟他透露的信息,若是真的,就真的足以證實他的某個懷疑。
原來,北堂弈母親雲安的死,跟俞家某個女人有關,而且北堂弈還有個早夭的大哥,也跟俞家脫不了關係。
所以……蘇言閉了閉微澀的雙眼,莫名不想這個案子繼續查下去。
正走著,迎麵而來一個藍衣服青年,匆匆忙忙的,擦肩而過時袖中掉下一個東西,蘇言下意識往旁邊撤開一步,那青年迅速蹲下身將一個長條狀的東西撿了起來,正要直起身時抬眼看清了蘇言的臉,又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蘇言皺了皺眉,冷聲道,“你是何人,要做什麼?”
高越川眼珠子都瞪直了,哆哆嗦嗦地一下子趴到了地上,差點擺出了五體投地的恭敬姿勢:“大大大大人!小人是葉塵瀟在臨溪學院的校友,小的有一件很要緊的事要向大人稟報!”
見他這結結巴巴的樣子,蘇言無語了一瞬,沒忍住翻了個白眼:“起來說話吧,我不需要你跪拜。”
高越川身體持續抖著,大吼一聲:“不行!閣主大人尊貴無比,小人不敢冒犯天顏!”
蘇言強壓下莫名起來的火氣,念在是塵瀟同學的份上,他扯著衣袍蹲下身:“不用這麼害怕我,說吧,你有什麼要緊事?”
“大人!此物,此物是罪證!”高越川慢慢將剛才掉在地上的東西舉到頭頂,蘇言這才看清,好像是一隻……錄音筆?
蘇言伸出手打算接過來,靠近時卻又無端止住,似是猶豫,最後還是拿了過來,然後站起身:“好,你真的可以起來了。”他沒問這青年口中說的什麼罪證,靈力直接探入手裡這支錄音筆中,聽清錄音內容時神色瞬間僵住了。
他握著錄音筆的手垂下來,冷聲問:“這東西哪兒來的?你為什麼要交給我?是誰錄的?為什麼要錄?”
高越川的頭往下趴的更低了,蘇言蹲下來用錄音筆在他肩上點了點:“說話,本尊不想直接搜你的記憶。”
這句話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高越川立馬慫慫地答了話:“是是我錄的,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您和葉塵瀟在東方皇城那條街的一個角落裡舉止親密……是風傲大會之前,我過生日請葉塵瀟去了……我、我去洗手間,聽、聽到的……聲音很像我們學院以前的一個老師……所以我、我鬼迷心竅……小的不想大人被這種人欺騙……”
他的話說的顛三倒四,可蘇言還是聽懂了,理清了前後順序,他又看了眼手上的錄音筆:“這些內容除了你還有誰知道?”
“沒有了,隻有我自己!”
“你存了其他備份嗎?”
“沒有沒有,小人不敢!”
“你走吧。”
“是是……”高越川又在地上磕了個頭,才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回去的方向小跑過去。
蘇言抬手朝他的背影虛虛擊了一掌,一個暗紅色咒印落在那人背上,然後消失。
這些東西,不論真假,都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否則,塵瀟該怎麼辦……
他原本是隻打算在外麵逛一會兒就回去的,可現在卻不太想回去了,就算他再怎麼欺騙自己說服自己,錄音筆裡的內容也找不出一點破綻,不是人工合成,不是偽造,更不是他本人的聲音。
他竟然找不出任何借口去勸自己把這事忽略掉。
蘇言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許久,才轉身往回走。
他總想葉塵瀟信他。
到頭來發現,問題出在他自己身上。
不論是方才的,還是俞哲那件事。
他心底分得過於清了,反倒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所謂的真心摻了幾分假意。
可他分明,是不含什麼目的的。
等回到暫時關著嫌疑人的宮殿外,蘇言止步,不想踏進去。離的近了,那些彎彎繞繞的愁思便都湧了出來,再收不回。
“哥?”蘇憶出來時就見蘇言孤身立在樹下,莫名添了幾分落寞感。
後麵跟著出來的俞澤和東方芊羽看到他,也是一愣,總讓人覺得有些東西變了,抑或是錯覺。
蘇言抬眸看過去,對蘇憶點了下頭,神色間並無多少變化:“如何,俞少主可有查出什麼東西?”
俞澤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儘管蘇言表麵上並沒有什麼敵意,可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
“多謝大人關心,害死愚弟的凶手,正是秦烈,葉小公子他們的嫌疑,隻是被秦烈刻意利用時間差所栽贓的,我正要去尋東方城主,請他撤掉對其他無辜道友的禁令。”
蘇憶看了他一眼,想到剛才這位俞氏少主對其他嫌疑人用的手段,卑劣地認為,若是俞哲真如傳聞中那般,倒也死的不冤。
這件事解決得異常迅速,秦俞兩族積怨已深,如此再加上一筆血仇,似乎也顯得微不足道,所有觀戰的人也都理所當然地以為這樣的恩恩怨怨十分正常,並無任何疑點。
風傲大會的傳統已經延續了上千年,因此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根本無法乾擾整體節奏,秘境試煉環節將於次日清晨重新開放,時間限製兩天一夜。
葉塵瀟被解除禁製出來時,沒有看到蘇言的身影,便料到,他自己埋的線,的確也是時候有動靜了,果不其然,回到客棧時,蘇言還是不在,他還是忍不住問了葉塵瀾他們,得知蘇言尚未回來的消息。
是不想再看到我了吧。
他這麼想著,又一臉嚴肅地回到了房間,掃了眼房中跟離開前一樣的擺設,榻上已經被人收拾乾淨了,看不出那晚兩人的胡鬨,桌案上的書也收了起來,仿若一切都隻是他的幻想。
蘇言回來時,天色已晚,葉塵瀟剛洗完澡披上寢衣,頭發濕漉漉的,蘇言指尖流光消散,收起了用來開門的符印。
葉塵瀟身形一頓,慢慢轉過身看向他:“言哥,你回來了。”
蘇言未答,隻抬腳走向他。
又是這種感覺,仿佛所有的一切在蘇言麵前都無所遁形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