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他進來,絕對有鬼。
楚瀟這麼告誡自己,然後向旁邊退開,由著蘇言跳了進來。
“……”朕真是瘋了。“朕不想知道是什麼—”
話音戛然止住,楚瀟一臉錯愕地被蘇言抱住,感受到對方身上源源不斷的熱度,甚至是滾燙。
“阿瀟,我可以喊你的名字嗎?”
“……”楚瀟無語片刻,彆開頭,硬邦邦地說,“朕確實不能拿你如何,但願蘇仙師自重。”
他像在怪他又用了新的身份來見他。
“阿瀟。”蘇言念道。
楚瀟猛然施力推開他,腰間的熱度散去,他轉身走向內殿:“朕乏了,你可以走了。”
蘇言在後麵叫住他:“阿瀟,你要幫我解毒嗎?”
楚瀟腳步一滯,不等他再作反應,一具滾燙的身軀從身後擁上來,蘇言比他高一點,雙手握拳錯開放在他前腰上,像是僅存的一點紳士風度,耳畔是濕熱的吐息,無端令他半步都挪不動了。
既君子又無禮的男人壓製著他所有的反抗,聲音低啞,隱隱帶著一絲猶如錯覺的哀求,卻不卑微:“阿瀟,我原可以化解毒性的,可你就在我麵前,我不是什麼君子。”
話說到這份兒上,楚瀟再猜不出什麼毒就真是傻子了,他耳根發紅,像是被人抱著熱出來的,一雙眼卻平靜無痕:“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蘇言眨了下眼睛,沒有直接作出回應。
於情/事上,蘇言是有些害怕讓著楚瀟的,這還緣於從前發生在他和獨孤瀟身上的一次意外。
那時候獨孤瀟已經留在蕭言身邊有一段時間了,對此外界傳得沸沸揚揚,其中對蕭言身份的猜測最多,其次便是二人關係的傳聞。
蕭言本人自是不會去理,甚至他自始至終都不曉得外界對他和獨孤瀟還有這樣的流言蜚語,畢竟當事人隻是一時起了惻隱之心,並未有什麼彎彎繞繞的心思。這些,獨孤瀟跟在他身邊久了也就明白了。
隻是不巧,在獨孤山莊醉酒那次,蕭言越界了。
後麵兩人的關係就變得有些不尷不尬,主要是蕭言,他覺得是自己逾矩,即便獨孤瀟對他持續陰陽怪氣了好一段時間,他也都好脾氣地受著了。彼時閣主大人尚未琢磨透自己的心思,不敢輕率地踏出那一步,於是就有意無意地減少與對方的見麵次數,暗地裡方方麵麵都顧及著青年。
也不知是他太慣著,還是獨孤瀟本性如此,在一次尋聲之境開啟時,蕭言因為某些關係需要過去一趟,念著是南宮皇城,獨孤瀟應當厭惡至極,就想讓他留在殿中,不料對方冷笑著問他是不是要去南宮尋老情人,怕自己這才爬上/床的礙事,幾句話便把蕭言逼得說不出話。
儘管如此,蕭言還是隱約察覺到青年的想法,悶不做聲帶他去了。
“嗯…你……”蘇言額角一抽,修長白皙的手攥緊了身下的褥子,聲音輕顫,“你彆直接…我、我教你……”
……
一夜就這麼荒唐過去,蘇言微闔著眼,剛開葷的人不知疲憊似的按著他顛鸞倒鳳了一宿,現下已經睡著了。蘇言睜開眼,周身靈力運轉著,舒緩了一身疲累的筋骨。楚瀟愛乾淨的習慣沒變過,還順帶著給他也洗了一遍。
他稍一側身,入目便是楚瀟沉靜的睡顏,不似清醒時緊繃的狀態,隻眉心依然皺起。蘇言從棉被下探出一隻印滿紅痕的手,輕輕落在他眉間,揉散了幾分化不開的愁緒。
怎麼總是這般勞神的命數。
蘇言靜靜望著他,又想起那時再次回到南宮皇城後發生的事,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哪輩子欠了這小崽子,要遭他這麼折騰。
要說獨孤瀟誤入尋聲之境,蕭言肯定是不信的,但彼時僅一麵之緣的沈知突然出現讓他去救人時他拋下手上的事立刻過去了,也就有了後麵山洞中的意外。事後他有想過,這究竟在不在獨孤瀟的算計中,還是,真的意料之外。
記憶散亂,蘇言恍然憶起獨孤瀟的一句話。
他道。
我心中有一人,尋不到,不敢忘。
半夢半醒間,蘇言見楚瀟從床榻上起身準備下去,他下意識拉住對方的手腕:“瀟瀟,再睡會兒吧。”
“……朕去上朝。”
冷淡的聲音在殿內響起,蘇言這才完全醒過來,頓了下才鬆手。
待人走後,蘇言才起身更衣,冷不丁想起昨夜楚瀟說的那個交易,臉上表情有些微妙。
楚瀟要拿他來擋選妃的折子,然後才肯順他的意。
嗯,怎樣都是他占便宜,雖說掛了交易的名,蘇言閣主心情依舊很好。
他昨夜便注意到桌案上的翠色瓷瓶,裡麵的桃枝被靈氣蘊養著,沒有半點枯萎之象。在殿裡稍一走動,殿外早已候著的清兒這才察覺到裡麵的動靜,小丫頭進來後恭敬地行了禮,問:“先生想何時盥漱,奴婢讓她們準備著?”
蘇言穿了身玉白色對襟寬袖長袍,烏發束起,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中,腰間墜著塊玉佩,瞧著矜貴俊雅,一雙眼深邃非常,讓人難以琢磨。
他在寢殿中四處看了看,道:“不必,我會清潔之術。”
他話音一落,清兒兩隻眼睛便亮了起來,一副想問什麼又不敢開口的模樣。蘇言看她欲言又止,忍不住笑:“想說什麼,不必拘謹,陛下又不在。”
清兒忙搖頭,急道:“奴婢頭一次見,覺得新奇,原來傳說中的仙人當真存在!若衝撞了您,還請先生恕罪。”
蘇言笑意收了幾分:“傳說總是真假難辨。罷了,入鄉隨俗,傳她們進來吧。”
清兒:“是。”
當日下朝楚瀟先回了寢宮,路上林楓說昨夜淩門仙師留宿陛下寢宮的消息已有不少人知道,是從寢殿伺候的人裡傳出去的,楚瀟讓他去料理後麵的事,他回到寢宮時早上伺候的人除了清兒已經換了一批。
“參見陛下,”清兒接過楚瀟脫下的外袍,“一刻鐘前蘇先生去了密牢。”
楚瀟喚了林楓進來問話,得知昨夜審訊並未從馮氏口中得到什麼信息,沉默片刻,進到內殿更衣,結果就看到那桃枝上的花多出了幾朵,更有生機了,他站著出了會兒神,就換了身玄色絲綢長衫去禦書房看折子。
另一頭,蘇言從密牢出來,搜尋了楚瀟的氣息,直奔禦書房而去。
跟蘇言一起抵達的,是馮氏的死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