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旁的蘇言隻好露麵,緩步到楚瀟身側:“如何發現我的?”
“不知道。”不知道,隻是你一來我就發現了。
蘇言嘴角彎了彎,然後回答開始的問題:“是不是夢都無關緊要。”往後不會再被那樣的夢糾纏困擾了。
夜色深濃,楚瀟借著月光瞧他,神色微變:“你受傷了?”他反應很快,艱難道:“是因為…你不能阻止那個孩子的死亡。”
蘇言抿了下發白的唇:“阿瀟,你總是太聰明。”
楚瀟讀不懂他的語氣,心裡卻無端覺得難過。
蘇言的指尖劃過他微紅的眼角,然後低頭吻上他冰涼的唇。
“傷……”楚瀟稍稍後退,輕喘著氣。
內傷,是他自己不想治。
在現世過往的世界線裡,那個宮女毒殺了年幼的皇子楚瀟,回去複命後便死在了她主子手上。
但不論何時死,死在誰手上,他都不能插手。
蘇言張張嘴,琢磨著如何解釋。
楚瀟低頭捏著他的手心:“無規矩不成方圓,原來你也會被規矩限製。”
蘇言反握住他的手,說:“你陪我歇一歇,明日傷便好了。”
“……嗯。”
翌日,衛嵐華帶著消息抵達岑溪,彼時楚風正帶著一個黑袍遮麵的人去尋楚瀟。
昨夜說讓自己陪著的人竟真的隻是陪著,楚瀟安穩地睡了半宿,再沒受什麼夢境打擾。
一早醒來,枕邊人抱著他膩歪了一通,二人一起用了早膳,蘇言說他原來的計劃是去扶風郡,楚瀟也不問他關於那個“夢”的問題,隻讓他去做自己的事。
衛嵐華在書房等了許久,楚瀟才姍姍來遲,她將自己在南鄴探查到的消息告知楚瀟,後者沉思片刻,道:“方才赫連嶠來了。”
“是梵洛那位廢太子?!他怎麼敢這個時候來?”
她話音剛落,門就被人推開了,是送完赫連嶠回來的楚風,他關好門無奈道:“郡主,你不妨再大點聲,讓整個太守府的人都聽見。”
“哼,”衛嵐華一看見他就抱臂往旁邊椅子上一坐,“這院裡都是咱們的心腹,而且我下次會注意的。”
楚風一靠近她,衛嵐華就連帶著椅子躲開他,楚風索性就由著她,轉身對楚瀟道:“陛下,人已經送出城了。”
他比楚瀟小不了幾歲,鮮少叫他皇叔,總覺得差了輩怪怪的。
衛嵐華從桌上抓了隻杯子把玩:“陛下,你跟赫連嶠談了什麼啊?他兩年前丟了太子之位,想來梵洛皇帝是放棄他了。”
楚瀟在看信,上官晨剛傳過來的,他猜蘇言應該已經到扶風郡了。
楚風看了他一眼,說:“陛下與那位簽了份盟約,來日若他登帝,梵洛願與重卿修訂百年和約。”
衛嵐華點點頭:“倒是個聰明人,以自己的名義跟咱們合作,那他亮了什麼底牌?”
楚風:“宇文州是澹台淵的人。”
衛嵐華動作一滯:“南鄴現在的統帥宇文州,和那個寂寂無名的齊王澹台淵?”一時震驚,不過楚瀟從前也這樣,毫無存在感,其實是個狼人……“就這個?他要想繼位,單是了解南鄴的勢力也沒什麼用啊。”
楚風笑了笑:“還記得玄曜嗎?”
玄曜,人手遍布各國的搜集販賣消息的江湖組織。
衛嵐華閉嘴去消化這條信息,原來如此,怕是沒人能把名揚天下的玄曜跟一個廢太子聯係到一起。
看完信的楚瀟見兩人說完了,這才慢悠悠開口:“巫師的事不必再查了。”
楚風問:“為何?”
楚瀟沉聲道:“巫師出自淩門,淩門門主會親自解決。”
淩門,位處扶風郡外的蒼雲山。
蘇言冷眼看著門中弟子來來往往,去找人但撲了個空的上官晨走出來,有些心虛地躲著他的視線。
“如何,人跑了?”
上官晨一聽他這語氣就炸了:“差不多行了啊,我哪知道怎麼教出這麼個弟子,住他隔壁的弟子說,紀庭自從上次收徒回來就接連領了幾個下山除妖的任務,至今尚未回山。”
蘇言不客氣地嘲諷:“果然跑了。”
上官晨鬱悶地往欄杆上一趴,也不顧什麼形象了:“我派人去找了,追蹤符什麼的也都用了,就是這個紀庭修煉太勤奮,隱匿符使的可真絕。”
蘇言在他背上拍了兩下:“再絕能瞞過你?”
上官晨搖搖頭,沒辦法,他不方便插手。
潛淵淩門對外公開就一個作用——為仙界直接輸送優秀畢業生。
時空本源自數百年前起便有衰竭之相,從那時起淩門就開始收弟子培養,且目前本源開啟自救模式,淩門的存在對日漸衰敗的仙界、人界都格外重要。
蘇言還記得那天他跟紀庭說的,品性比資質重要。
怕的就是現在這樣。
其實這樣的事他見過很多,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一個前途無量的人主動或被動跌進黑暗,上帝視角的觀眾也許還會有幾分惋惜,而局中的旁觀者隻會記得他的壞。
隻是,蘇言這個人,很少去分辨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