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陰差陽錯,糾葛難斷。
當年噬魂箭出世,碎魂之人能再回來的,也隻有蘇憶,再就是身負淩幽石的葉塵瀟。
前者尚且耗費數百年方才蘇醒,於輪轉之時便已忘卻前塵。聽前些時候回星淩開會的上官晨說,近來四閣主蘇憶帶頭組了個團去四大皇城遊玩,七閣主蘇落最先響應,慕家小公子慕清淮緊隨其後,葉家大小姐葉錦言和白家族長白沐雪被迫自願入隊,好像還有位鮮少露麵的公子是幽林醫師的大徒弟。
當時蘇言聽到一半就愣了,忙問:“不是,你等會兒,慕清淮跟白沐雪?後麵那個隻用管自家事的就算了,前麵這貨可是時空負責人,擅離職守,趕緊上封投訴信,告他……”
星淩閣主習慣了輪轉,前世今生都分得很清。按蘇憶的性子,她是從不執著於這些的,所以如今的作風才算平常。
而蘇言不同,他,大抵是星淩閣最異常的一個。
“楚瀟,”
“我在想你。”
蘇言是個很容易受情義牽動的人,行事隨心。
心欲妄動,便隨心動。
“你這麼聰明,也猜到我確是因前塵來尋你。楚瀟,諸多誤會,我們當麵說清。從你我初次相遇,我便隻當你是楚瀟,無法否認我的確會想到過去,但未有一刻將你視作旁人。我知道這些話聽著矛盾,隻是想告訴你,不論何種身份何處相逢,不論有沒有記憶,你都是唯一能讓我有所牽掛的人。”
蘇言低頭拉住楚瀟戴著戒指的手:“我曾經忘過一些事,三百年前我找回了那些記憶,而後記起了一件事,關於你手上的戒指……是自我誕生時便與本體割裂開的靈魂碎片。”
最後四個字在楚瀟腦海中反複盤旋著,被對方握著的手微微蜷縮,他有些艱澀地開口:“這樣重要的東西…不該送人。”他跟著上官晨修習過法術,也在書中看到過以魂為引操控人的法子。
蘇言感受到他不自在,不動聲色地鬆開手:“我知道,它無法被旁人觸碰到,你也不必為此感到負擔。楚瀟,如果你並不想再與我有任何交際,我會離開,但我盼著你能留下它,哪怕是出於對我的一點憐憫,至少讓我能夠感應到你的存在,行嗎?”
楚瀟看著他低垂的眉眼,本欲開口,恍覺一陣古怪。
蘇言沒注意他的神色,隻顧自傷感,誠懇地等待著他的回答,仿佛那是一道判他生死的聖旨。
就算是故意演給他看的又怎樣呢。
楚瀟無聲鬆了口氣,人生苦短,何必為著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過往便切斷他與蘇言之間的牽絆呢,況且他並不是感覺不到蘇言對自己的態度。
及時行樂,不該如此矯情。
雖是隱約識破了蘇言的計謀,但楚瀟也摸不清這裡麵有幾分真,怕真冷了對方的心,那才是無處喊冤,索性直接牽起蘇言的手,指尖在他的戒指上摩挲幾下,問:“那你手上的也是靈魂碎片?”
蘇言因他的動作愣在原地,聽到這話哪裡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唇角不自覺牽起一點弧度,回握住那覆著薄繭的手:“是。”
那是最初的靈魂,永生,隻認定一個人。
這算是一種牽製,星淩閣主不可縱情。
既然擁有了永生,便會被剝奪一些權利。
“會疼嗎?”
楚瀟這話問的沒頭沒尾,蘇言卻聽懂了,他隻笑笑:“會,如果我離你的心太遠,會很疼。”
“現在呢?”
蘇言沒吭聲,身子靠過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楚瀟很快地眨了下眼,心裡卻想蘇言這個人實在無恥,嘴上說著不想讓自己覺得是負擔,卻偏偏一句好聽的假話都不說,疼就直白的說疼,不疼就要借此親近親近……隻是,這些他都不覺得討厭。
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楚瀟一愣,視線落到蘇言臉上,注意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怎麼了?”
蘇言握緊他的手,蹙了蹙眉:“上官晨有事找我,今晚不能一直陪著你了,我先陪你回宮?”
楚瀟搖頭:“這個時間找你怕是急事,我自己回去便好。”
方才剖明心思的兩人略有些不舍地分開,蘇言匆忙去了上官晨約定的地點,竟是在南鄴都城附近。
而正要回宮的楚瀟轉頭卻碰上了一行不速之客。
幾十名行跡詭異的黑衣蒙麵人提著刀突然擋在他前方,來者不善,楚瀟感受到這些人身上毫不遮掩的殺意,右眼皮莫名跳了兩下。
真是湊巧,蘇言前腳剛走,這些人就露了麵,倒像故意躲著蘇言似的,或者說,是忌憚。
楚瀟反應敏捷躲過淩空刺來的一劍,隻在身上摸到一把匕首勉強來擋,刀光劍影,他自是占了下風。
夜色深濃,楚瀟壓下喉間血味,不顧利刃劃破臂膀,反手奪過一柄長劍,劍尖利落地劃過蒙麵人脖間。
被擊中的蒙麵人瞬間如煙霧般潰散。
楚瀟心下一沉,這麼大的動靜,他身邊暗衛卻一個都沒出來,這些人果真是與蘇言一個路子,絕非尋常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