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

弓箭聲？楚瀟聞聲更加警惕，卻見幾支銀箭嗖嗖沒入蒙麵人體內，一時間眼前儘是彌散的黑霧。

他揮劍解決掉最後兩個蒙麵人，卸去砍人的力道，後退半步卻撞上一具泛著冷意的身軀。

楚瀟尚未扭頭，便聽這人開了口：“是我。”

蘇言的聲音……雖然覆著層陰沉的死氣。

楚瀟挪開身子看向他，隻見一襲玄衣的蘇言微斂著眸，手中的弓縮小化作一支銀簪，他抬手將簪子插/入半挽的墨發間，一舉一動儘是淡然。

“朕第一次見你殺人。”

蘇言對這話反應不大，隻淡淡地說：“不是人。”

這惜字如金的風格……楚瀟不由自主地瞥了眼他發間的銀簪，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可有受傷？”蘇言反問，視線在他被劃破的衣袖上掃過。

楚瀟搖頭，看了看沒沾什麼血的匕首：“送我回宮吧。”

蘇言朝他的方向側了側身，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方才的刺殺，與我要去辦的事有關。”

楚瀟了然：“好，你快去吧。”說完轉身朝皇宮的方向走去。

身後一片死寂，瞬息後孤零零的人影消失在原地。

*

蒼雲山，淩門。

“如何了，他怎麼會在蒼雲山下遇襲？”急匆匆趕來的蘇言看著床上麵無血色的澹台淵，隔空診了脈，“奇怪。”

一旁的上官晨忙說：“是不是跟我說的一樣，他脈象雖然亂了些，但並未傷及性命，解毒後好好療養連後遺症都不會有，可現在毒也解了，人卻一直沒醒，我輸送靈力也沒用，實在奇怪。”

“你說他是被澹台越生前的心腹刺殺，他來蒼雲山必然是要找紀庭，而紀庭又是澹台越口中的巫師，想來澹台越到死才知道紀庭和澹台淵的關係，所以殘留的下屬得了消息特意來山下刺殺，倒是忠心。”蘇言轉身找了張椅子坐下，右手擱在桌案上輕叩著。

上官晨點點頭，揮手留了些靈力繞在澹台淵周身。

他頗是頭疼地捏了捏後頸，跟著坐下：“刺殺他的幾個人我都扣下探查過了，沒有任何異常，如果真是受人控製，能做到毫無痕跡的地步，那隻能是—”

說到關鍵處他驀地瞪大了眼，扭頭看向蘇言，卻見對方正一臉肯定地看著自己，一時無言，再開口時語氣掛上幾分怨念：“真是時空法則動的手腳？是現世線那邊造成的影響？”

蘇言很是欣慰地拍拍他的肩：“彆自卑，我就比你早兩分鐘猜到答案，你還是很合格的。”

“嗬嗬。”上官晨丟開他的手，“古界這邊多出一個楚瀟，你上次說你送了現世楚瀟一次活下去的機會，難道是那個楚瀟和澹台淵有了交集，這才影響到古界的澹台淵？那楚瀟那邊時空法則定然不會漏掉，莫非你還未卜先知留了後手？”

時空本源自救一旦開啟，便需要儘量避免外來力量乾擾。如今現世隻有一半的時空本源存在，尚未受到更多汙染，而古界多時空勢力摻和在一起，且這一半時空本源已意外和顧遲融合，古界的力量太不穩定，因此作為潛淵負責人的上官晨隻能留守古界，輕易不會插手現世世界線，所以目前他隻對現世世界線走向有了解。

蘇言垂眸撥了撥戒指：“……嗯，你馬上去找顧遲，讓他與那位本源化形之人溝通，轉告他澹台淵與楚瀟的命數問題我會解決，請他不用再分神兼顧古界世界線。”

上官晨想了想，由融合本源之力的顧遲和現世那邊交流，確實影響最小，於是即刻就去找人了。

蘇言也未多待，一刻鐘後，在這屋子留了道禁製便離開了。

他抵達皇宮時，楚瀟正在寢宮批折子。

又在批折子，太愛崗敬業了吧……蘇言在窗邊立了一會兒沒出聲，直到楚瀟眼睛乾澀，視線從奏折上挪開時，才發現他的存在。

琉璃燈散發出柔和的光，映著楚瀟略顯疲倦的臉龐，蘇言遠遠望著他，心底淌過暖意。

這樣安靜平和的時刻，很少能屬於他們二人，也因此彌足珍貴。

“這麼晚了還沒睡下，是不是我走後你又在外麵多玩了會兒。”蘇言向溫暖靠近過去，燈光便也照在了他臉上。

楚瀟仔細端詳著他，嘴裡答著：“你中途折返，我是否直接回宮你不知道嗎？”

蘇言笑笑，理清他話裡的意思，慢悠悠道：“彆氣，今日那件事與你無關，是我連累你了，往後不會再有。”

楚瀟看了他許久，想問是不是和那次他的噩夢有關，但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見他不說話，蘇言也不惱，隻垂下頭，屈指在他眼尾輕輕碰了下：“時辰不早了。”

楚瀟身體不受控地縮了一下，不悅地掃他一眼，而後抓住了他的手。

夜深時，窗外圓月忽然被雲層遮住，片刻，雨便落了。

嘀嗒雨聲疊著耳語廝磨，一雙人影交頸映在半掩的帷帳上。忽然一隻細長漂亮的手伸出來，指尖流光劃過，琉璃燈便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