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瀟垂下眼眸:“先去沐浴。”
然後做點彆的。
蘇言在心裡接話,嘴上老實道:“走吧,竹屋裡準備好熱水了,洗完去那邊泡溫泉吧。”他手指了指竹屋一側。
楚瀟心知他話裡藏著的意思並不正經,卻也沒反駁,隻是說:“很會享受。”
殊不知這是當年做獨孤瀟時的自己主動要求的,就為一個舒坦。而接受他要求的蘇言為的是讓他更好的療傷。雖然星言殿就有溫泉……
熟知內情的蘇言笑了下:“是,我真是太墮落了,該向陛下您看齊。”
楚瀟無動於衷地接下他不走心的馬屁,抬腳朝竹屋走去。
溫泉那邊是半封閉的,上麵能看到星空,一比一從外界搬過來的夜空。
其實時間沒過多久,隻是楚瀟聲稱白日宣淫實屬昏君所為,葷了頭的蘇言當即便把白日轉換成了夜景,楚瀟一時都看愣住了。
“現在可好了,良宵苦短,陛下說我是你的皇後—”
楚瀟糾正:“未來的。”
蘇言忍不住笑起來,貼上他的唇,動作很輕地吻著:“我是陛下未來的皇後,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楚瀟被他親的身上有些發麻,到底沒了力氣再去跟他鬥嘴。
溫泉的水蕩了半宿,蘇言抱著人回竹屋時楚瀟已困倦得睜不開眼了。
蘇言靜靜看著懷裡的青年,心下歡喜,忽而生出了現在就把對方身體置換回來的念頭,但轉念又想此事必得先知會楚瀟,便又放下了。
楚瀟這具身體是肉體凡胎,即便跟著上官晨學了些術法,終究逃不過生老病死。
他必須在這具身體消耗到底前與楚瀟說好置換身體一事,再和潛淵時空本源說明此事,還要跟上官晨說一聲,如此才算徹底割斷這一世阿瀟神魂與潛淵時空形成的牽絆,脫離潛淵時空而存在。
阿瀟,我們會有很漫長的餘生。
扶風郡災情穩定之後,楚瀟便準備啟程回黎城了,而齊寒泊明麵上判了罷官流放。
加急信件先一步抵達都城,由數位大臣協助暫理政事的寧王楚風當即按照信件中楚瀟所寫,點了一位出身不錯、有能力有抱負的青年官員任職岑溪城郡守。
返回的路上,林聲前來向楚瀟辭行。
這一點楚瀟有所預料,林聲和林楓不同,林楓自小便在他身邊。雖同為心腹,涉及到私事楚瀟隻會讓林楓去做。
而蘇言出現後,林聲躲避的跡象並不難察覺。
荒郊野嶺的簡陋客棧裡,楚瀟目光深沉地看著麵前跪地的青年:“林聲,你跟隨朕數年,應該知道想離開的暗衛要付出什麼代價。”
林聲:“屬下知道。”
蘇言推門進來,嘎吱的聲響吵得人耳朵疼。
“阿瀟,此人我來解決。”他把一大碗洗好的葡萄放到楚瀟身前的桌子上。
楚瀟看著手邊昂貴又稀少的葡萄,想到扶風郡受災百姓的模樣,知道自己不該沒來由地遷怒到蘇言身上,忍不住目光複雜地看了對方一眼。
誰知蘇言一眼就看出了他未說出口的話:“這是我自己種的,竹屋後麵還有很大的地方,改天帶你去看。”
“……”自己種…楚瀟忽然覺得蘇言實在是沒有半分矯揉造作,如此身份尊貴的人,上天入地可以,談論家國大事可以,挖坑種田也能行。
顯些被遺忘的林聲忍不住抬頭看了他們二人一眼,這外人融不進分毫的氛圍,著實讓他有些眼紅。
“你們兩個果然認識。”楚瀟拋開那些奇怪的思緒,回歸正題。
蘇言手裡捏著顆葡萄,心道這回可是你沒理了喲。
楚瀟看他半點不慌張,林聲卻已經臉色發白,還當他們之間是有什麼滅門之仇。
“那便交給你了,彆的我不管,他離開後不能對外透露任何與重卿有關的事。”
蘇言了然,指間流光閃過:“林聲,若你敢透露半個字,必受萬蟻噬心之痛。”
林聲感受到恐懼氣息,伏下的身子微微發顫。
蘇言點明:“我指的不僅是重卿之事,還有林家滅門後阿瀟去過的事,以及他讓你做的事,都爛在肚子裡,否則……”
林聲小聲說:“是,大人放心。”
等林聲離開後,楚瀟才問剛剛蘇言後麵幾句是何意思。
然後蘇言就目光含笑地對著他:“他是……算了,我覺得我說的那幾件事還是等你以後融合記憶再提吧,現在說像是我在欺負你。”
楚瀟少見他這種暗藏玄機的話術,直覺屆時必然是對自己不利的事,但還是沒有追問。
罷了罷了,就當先逃避一陣子了。
行至黎城城外,蘇言對楚瀟說,他可能要離開一陣子,家中要務,拖不得,興許還是很長的一陣子。
楚瀟想到師父與自己對時間長短的理解差距,問:“要多少年?”
蘇言一怔,語氣很抱歉:“可能二十年。”
二十年,如今一個凡人的小半輩子。
這下換成楚瀟茫然了,他想說,萬一我活不到四十多歲,你能來得及看我嗎,話未出口就覺得彆扭,也不想蘇言因他耽誤了正事,於是閉了嘴。
他們說話前特地避開了隨行的人,蘇言無所顧忌地抱住他:“我的職責與時空有關,這次有個世界遭受重創有覆滅的危機,但那個時空涵蓋的位麵分區種類十分多樣,運轉機製複雜,我們很需要在它能量消耗殆儘前做好觀察記錄,這份資料很重要,關乎眾多與之結構相似的高階時空,我最擅長這些方麵,所以必須親自過去時刻盯著。”
這裡麵有些詞楚瀟聽不太懂,但結合起來能猜出一二:“隻這一件事便要二十年,太耗費心神。”
蘇言退開些,在他嘴角親了一下:“那邊和這裡時間流速不同,慢了將近一倍,我隻在那邊待十年左右。”
十年,依舊是很漫長的時間。
楚瀟緊握著他的手:“嗯,照顧好自己,我在這裡等你。二十年,我會退位,你來找我,我便跟你走。”
蘇言靜靜看了他一會兒,壓下離愁彆緒,笑說:“退位?那皇位傳給誰?”
楚瀟看傻子似地看他一眼:“宗族中不乏天資聰穎的孩子,而且前幾日楚風來信,他和嵐華要有孩子了。”
蘇言一聽也為他們高興,取出兩個木盒:“我也不隨你進城入宮了,這些你留好,一個送給未出世的孩子做見麵禮,另一個送給嵐華郡主。”
楚瀟打開看了看,第一個盒子裡是一塊入手微涼的玉,形狀像隻兔子,不是很大,但小孩子吞不進嘴裡,另一個是一顆丹藥。
蘇言解釋道:“這個算是藥玉,保那孩子無病無疾,順遂平安。至於藥,是用來補身體的,生育對女子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逆轉的。”
楚瀟隻聽完前半句就有些想拒絕:“太貴重了。”
蘇言抓住他的手,說:“放心,都是符合你們這裡物品規製的,效用超出的我不會在這裡用。而且我與嵐華郡主相識一場,送些祝福也合情合理。”
“……好。”他這麼說,楚瀟隻能把東西收下,抬頭看向他。
蘇言微微低頭吻上他的唇,動作間沾染了不舍的情愫。
分彆之際,蘇言抵著他的額頭,說:“你過去吧,我看著你入城。”
楚瀟格外珍重地看他一眼,然後轉身走回車馬所在的地方。
一行人向著城門前進,駿馬上的玄衣青年沒有回頭。
“小沒良心的。”
原地隻餘下一聲輕歎,轉眼間白衣人也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