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子殿下出事了,誰人都知他是因帝姬刁難,被迫去薩陽雪山采什麼雪蓮而丟了性命。”趙筠元心裡記掛著陳俞,說話的語氣也不由得急促了幾分,“此事不小,即便隻是為了維護兩國關係,王上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屆時,即便再怎麼寵愛帝姬,也總……”
辛蘭臉色微變,還不曾應答,趙筠元又將目光放在她手腕處隱約可見的青紫痕跡上,便又接著道:“帝姬若是被責罰,想來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到時候辛蘭姐姐這些貼身伺候的,恐怕少不了要多吃些苦頭了。”
聽到這兒,辛蘭麵上已經有了恐懼之色,她勉強穩住心神道:“我隻能幫你通傳一聲,至於旁的,就隻能看你自己本事了。”
“這是自然。”趙筠元收斂了神色,卻是恢複了原本那副恭順模樣。
辛蘭一咬牙,轉身進了漪芳殿。
片刻後,殿中隱約傳來東西被砸碎的清脆聲響,又仿佛有人跪地討饒,又過了一會,這些聲音才儘數歸於平靜,接著辛蘭打開殿門道:“趙姑娘,進來吧,帝姬要見你。”
趙筠元應了聲“是”,在與辛蘭擦身而過的時候,卻正好將目光落在她微顫的手臂上,隻是很快移開。
賀宛顯然心情並不好。
趙筠元進來的時候低著頭,隻瞧見她那一雙纖細白嫩正死死揪著一張淺青色錦帕,見趙筠元進來,她的目光落在了趙筠元身上,冷哼一聲道:“那小啞巴這會兒應當已經到了薩陽雪山了,就算這事如你所言,本宮也不可能大張旗鼓的安排人去救他,否則,旁人會如何看待本宮這個北岐帝姬?”
北岐人怨恨陳國人,陳俞身為陳國太子,更是讓北岐人厭惡。
賀宛自然不想因為這事而讓旁人對她有所非議。
“無需大張旗鼓。”趙筠元明白賀宛心中所想,急忙解釋道:“我隻需要帝姬您能安排幾個人與我一同前去薩陽雪山救人。”
賀宛遲疑片刻,最終還是鬆了口道:“本宮隻能給你安排兩個侍衛。”
要在薩陽雪山中將一人尋回來,隻依靠著兩個侍衛,那無異於癡人說夢,可趙筠元知道,賀宛能做出這種讓步來已是極為不易,再要求她安排更多人,隻怕萬一將賀宛惹怒,反而是得不償失了。
於是她隻能先應下,又斟酌著開口道:“薩陽雪山本就是艱險之地,如今落雪多日,更是寸步難行,太子殿下身上還有傷勢未愈,可否請帝姬再賜下一些傷藥,屆時或許也能解燃眉之急。”
賀宛原本見趙筠元不曾答話,還以為她對自己安排有所不滿,心裡正憋著一股火氣,沒想到她開口卻隻念著討要一些尋常傷藥。
這請求挑剔不出什麼毛病,也無傷大雅,於是賀宛雖然神色不虞,可到底答應了。
趙筠元急匆匆的從漪芳殿裡走出來的時候,身上背了個沉甸甸的包袱,裡麵裝著的是一些治傷的藥,乾糧和一些能用得上的東西。
賀宛讓辛蘭去準備的這些東西,顯然辛蘭不想陳俞出事,所以準備的還算用心。
有了這些東西,趙筠元心中也算是有了幾分底氣。
她帶著賀宛安排的兩個侍衛一同抵達薩蘭雪山腳下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顯然不是上山的好時機。
可她不曾猶豫,還是大步往山上走去。
那兩名侍衛本來心裡就不怎麼情願來這一趟,見趙筠元不要命一般要在大晚上進山更是連忙攔住她的去路,“趙姑娘,天色這麼暗,連路都怕是瞧不清楚,現在進山實在是太危險了吧。”
趙筠元自然能看出這兩個侍衛心中所想。
於他們而言,陳俞死了更是活該,隻不過這一路上被賀宛的命令壓著,不得不來救人而已。
不過趙筠元本來也沒怎麼指望這這兩個侍衛,若是來的人多些或許還能派上用處,可區區兩個侍衛,心裡都還是不情不願的,怎麼能指望得上。
於是她便順應了這兩個侍衛的心意,開口道:“你們二人可以等到明日天亮再進山。”
話說完,她轉身踏上上山的官道,隻留下一道漸漸模糊的背影。
薩陽雪山腳下就已經薄薄鋪了一層稀疏的雪,化開的雪水將地上的泥和石子都淋得濕漉漉的,趙筠元借著月色從地上摸起一塊尖銳的石頭和一根筆直的樹枝,辛蘭沒有給她準備武器,她隻能自己找個趁手的物件使。
越往高處走去,官道上堆積的雪也變得越發多了。
趙筠元用樹枝撐著,儘可能加快往山上行進的速度。
雪越多,路就越滑,也就越不好走。
北岐信奉神明,薩陽雪山更是他們心中的神山,每年的十二月三日是他們的祭祀日,這一日,北岐皇室的人會親自到薩陽雪山山頂的祭壇上用牛羊祭祀神明,祈求來年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祭祀日之前,為了方便皇室的人上山祭祀,會提前安排人將官道上堆積的雪清掃乾淨,這樣路就會好走很多。
而趙筠元上山這日,正好是十二月十三日,也就是祭祀日後的第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