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屑口內牙關輕磨,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抬眼看了下湛藍的天空,眸中森寒。
官長讓人準備好了燃起狼煙,眼神有些輕蔑的看向慕雨:“我知道你們這種人隻認錢,從不在乎氣節和大局,但能否從少將手中拿到錢,那還得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慕雨微微一笑:“本事自然是有的,就得看林少將出手是否闊綽了。”
她說話間,從安玉屑身後繞了一圈到了另一外一側,換了一隻手拿劍。
慕雨此舉,隻想看清楚那些人是不是真的點燃了狼煙。
這對她十分關鍵!
狼糞混著木柴的東西堆在那裡,散發著難聞的味道,慕雨卻湊近去瞧,神色認真,不見皺眉。
而在士兵拿著火去燒的時候,江天客聞見衝鼻子的味道,不由皺起了眉毛,手中的扇子搖得更快了些。
被點燃的狼糞味道更甚,偏偏慕雨又走近一些。
官長奇怪的瞧向慕雨,隻覺這姑娘十分反常,哪有人聞見這味道還往前湊的。
心中存疑,官長轉頭瞥向慕雨,正要問話,卻見慕雨的劍從安玉屑脖子上拿開,迅速揮劍將那些狼糞和木柴混著火星掃到了他的身上和臉上。
這一劍掃得突然,所有人都被迷了眼睛,燒了衣服。
江天客有扇子作為遮擋,眼睛免受一害,偏偏慕雨抬手又朝江天客掃了一劍,劍風將他身上外袍劃破。
慕雨並不多看,也不戀戰,直接轉身拽著安玉屑就朝城外跳去。
一片混亂之際,安玉屑和她已經跳出了和碩鎮。
但城牆上的混亂,城牆上又如何不知,隻聽那官長大喊了一聲“追”!
城門處便湧出許多士兵。
慕雨顧不得向後看,拽著安玉屑用輕功步法一路向前狂奔,卻未注意他的手臂上在滴血。
那是方才她朝江天客掃去那一劍時傷到的。
安玉屑咬牙皺眉看向慕雨的發頂,又看了一眼身後追兵,手腕翻轉時一道金光閃去,穿透了幾個追兵的身體。
可奈何人多,慕雨隻覺追兵不斷,向四周看了一眼,瞧見一處洞窟便要往裡鑽。
安玉屑沒有跟去,連接兩人的捆仙繩逐漸繃直,他伸手用力將繩子一拽,惡狠狠的質問:“找什麼死!”
慕雨被他拽著向前跑去,咬牙:“我們總要找個安全的地方躲一下!”
安玉屑冷笑:“你躲不了。”
他說著,朝身後瞧了一眼。
慕雨也瞧了一眼,竟發現二人跑過的路上有一條鮮明的血跡。
彆說躲了,這一條明顯的血跡,會讓士兵對二人行蹤了如指掌。
隻要血跡,饒是他二人跑出十公裡,也會被追上。
她焦急萬分,皺眉在安玉屑身上看了一圈:“你的手臂何時傷的?”
安玉屑聲音淡淡:“你劃破江天客的外袍時刺傷的。”
慕雨眼神閃爍,不再和他說話,隻拽著安玉屑又向前奔去。
無論如何,還是先將那些追兵甩開些距離,再說其他。
隻是,不知何時才能停歇。
眼下這胡楊樹林雖是多隱秘之處,可卻無一處能夠藏身。
屆時,林楓和江天客再尋來,她和安玉屑定是必死無疑了!
正走神想著這些時,慕雨隻覺腳下一滑,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向前仰去翻入了一個大坑之中。
身後安玉屑更是不受控製的被她扯了進去。
慕雨的頭撞到了一塊石頭,昏迷前恍惚間看到這坑中豎著許多白色的招魂幡在風中飄搖。
再醒來時,她是被凍醒的。
本是夏日,但風卻凜冽至極。
慕雨皺眉睜眼,隻看天邊黃昏如血濃烈,身邊安玉屑坐著正在給自己的手臂上藥。
“沒有人追來,太好了。”慕雨喃喃,朝那些白色的招魂幡看去,輕鬆的閉上了雙眼,“我們定然是誤入了哪個修士布的陣法之中,那些士兵尋不到我們了。”
“修士的陣法?”安玉屑嘲諷說著。
風未止,入這坑中發出嗚咽之聲,寒冷又駭人。
慕雨瑟縮一下,瞬間清醒許多,迅速的爬了起來,定定的看著這成千上百的白色招魂幡。
那些幡旗在夕陽之下也被染上了血色,看起來光亮無比,透著詭異邪氣。
慕雨皺眉,慢慢起身朝那些招魂幡走近,直到走到其中一個跟前,仰頭看時臉色霎時白如金紙。
是人皮!
風此時又起,將她的衣衫烏發吹起,獵獵作響,人皮做的幡旗也被吹起,擦過她細白的臉頰。
一股沒由來的惡心與恐懼瞬間爬滿全身,讓她汗毛直立。
慕雨向後退了一步,腿卻軟綿綿使不上力氣跌坐在地上。
安玉屑走到她身邊,沒有扶起她,隻低頭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笑得開心:“修士,會用人皮掛幡?”
慕雨張嘴,氣息有些不穩,想要爬起,腿腳卻還是發軟:“我昏迷的時候,你有沒有……有沒有研究過怎麼出去?”
安玉聽著耳邊野風嗚咽,神色平靜,似乎還笑了一聲:“慕雨,你善陣法,你問我?”
慕雨絕望的看著夕陽漸漸隱去,天空變得晦暗,牙關顫抖看著這些幡旗在風中搖晃。
良久,她終於接受了現實,平複心情:“地形為陽,幡陣為陰,聚邪納魂,是為大凶。”
安玉屑聽著沒有說話,看向了正中間那個越發顯眼的紅色招魂幡。
慕雨終於站了起來,望向數不清的人皮幡旗,此時這些邪物因著夕陽光線的變化,它們上逐漸顯露出奇特的符紋。
她努力讓自己站穩,聲音低低的:“安玉屑,今日你我要死在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