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解下行囊,掏出一枚玉印,這玉印有裂痕,用金描補過,把這裂痕處的印章修補到一塊,他把這玉呈給了顏父。
大哥還想說什麼,卻被壓下。
“這是國師印,這道裂痕是因為您不願支持出兵北疆,惹得陛下大怒,將此玉印投擲在地,有了一絲裂痕。”顏父終於說話了,神色凝重,“顏越,不得對國師大人無禮。”
接著他歉然對老人說,“大人,多有得罪了。”說罷他把印遞給少年。
“無妨。”老人毫不在意的搖搖頭,繼續說:“顏尚書果然認得,是的,我和陛下的關係,恰如這玉印,用金鏨這樣高超工藝的工藝也難以修複。”
“那您——”
“所以我向陛下辭了行,不再插手宮中政事。桃花山莊四季常春,是我頤養天年的去處,也是養病的去處。你這小女兒,連春天的花都不曾見過,那對於尋常人家有什麼稀奇?不錯,顏家是書香門第,可是也有顏家不能給的東西。”
顏越呆呆的站在廳堂裡,顏夫人的哭聲已經說明了他們的想法。等除了族譜,他還覺得在夢裡,這樣荒唐的事,怎麼會發生在他家呢?
他還是覺得,這是個騙子,國師怎麼會在這裡?那呼風喚雨的國師,怎麼會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要帶走他的小妹。
“是他那個徒弟在山上找不著媳婦兒吧。”顏越抱怨道,“顏思思,如果你生病了,就跟大哥寫信,大哥會來救你的,就算是千山萬水也會來。”
然而這一句承諾,終究是成了空。
“那麼我們就告辭了。”老人衝顏家人道,他們牽來三匹駿馬,即刻就要啟程。
顏父對他恭敬如一,老人眼睛裡是浩瀚的星空,他望著顏父,這個對自己小女兒依依不舍的男人,“你的小女兒自然會平平安安的,你,和你的夫人,要好好向她道彆。”
顏思思望著這一幕,直到多年後她才明白,原來此時,已有先知知曉,顏家難逃滅頂之災。
顏思思平生第一次騎上了馬,她在馬上看著娘親哭泣,大哥都紅了眼睛,父親則強自鎮定,壓抑著不舍。
“我命運多舛的女兒。”顏夫人流著淚為她係好披風,怕她出去吹風,“為娘隻盼你一生,平安順遂,長命常相見。”
離開家的時候,已經是春暖花開了,顏思思終於能看看外麵的世界。
說來也怪,正如那老人所說,把名字改了,除了族譜,顏思思的身子一天天的好起來,臉色不再蒼白。
他們經過熱鬨繁華的集市,顏思思總忍不住停下來看這些小玩意兒。
“師妹。”代望笑著說,“喜歡什麼,儘管跟師兄說。”
那一盞盞動物形態的燈籠,做得憨態可掬,一串串燒好的糖從鍋裡撈出,走街串巷的小孩聰明得厲害,總是向女子吆喝他們采的鮮花。
顏思思慢慢牽著馬走,隻見她含笑看著這些東西,看著以前她觸及不到的凡塵。
“謝謝師兄,我都挺喜歡的。”
代望露出怔愣的表情,顏思思俏皮一笑,“我都挺喜歡看的,可沒叫師兄把一條街都買下來。”
代望也跟著笑起來,“師妹饒了我吧。”
說著他們正走到一個販賣西域貨物的攤販上,上麵都是顏思思沒見過的新奇玩意兒。
代望便順著她的目光撿了些,那不過是些小玩意兒,向小商販買下來,雖然便宜,卻很得顏思思的心。
“謝謝師兄。”顏思思回報一個笑容。
駿馬的四蹄揚起灰塵,他們走過這片繁華安樂的土地,徑直走向世外的桃花山莊。
那平安鎖,便掛著大家的思念,隨她一同前往。
***
“師父,你不是要殺她嗎?”代望迷惑不解的問。
“是啊,我也以為——直到她握住了那柄劍。”老人歎息道,“顏家的忠烈骨血握住了這無上的青光寶劍,注定是要血洗蒼穹,刺殺帝王普通人不免懦弱和害怕。我以為我已經通曉天意,直到今天我才明白——王族的覆滅已經不可避免,上天已經把它的使者送到我這裡來了。”
“這忠誠之血,將化作最為猛烈的劇毒。代望,青光劍是你的,白虹劍是她的——這貫日之姿,終究要由她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