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簾子後麵的,竟然是國師公孫則。
代望掩下心中的失望,拱手道,“弟子愚昧,懇請師父指明。”
“坐吧。”國師嗬嗬一笑,指了指對麵的蒲團,“你就坐你師妹那裡,如何?”
“自然是好。”於是代望就坐在平日師妹和國師弈棋的位置。
“你也來陪我下一局。”
代望自然是答應,麵上雲淡風輕,可是心裡十萬火急,忍不住張望。
“怎麼今兒是你。”莊荔捧著果枝驚訝的出現。
代望眼神微微一黯,莊荔則照常坐到外麵去,摸出笛子吹起來。
即使是悠揚的笛聲也不能改變代望焦灼的心情,胡亂落子,心境坐立不安。一盤終了,代望怔怔的望著棋盤,半天說不出話。
老人擺手,“看看莊荔,你連他都不如。笛聲雖不如平日裡歡快,倒也不亂。罷了,看你這模樣,當真是給她配的另一把劍。”
代望啞然,麵露尷尬。
看他表情,老人哈哈大笑起來,“去去去,我不教你下棋,你太淺,一眼看穿,找你師妹去。”
不知什麼時候笛聲停了,莊荔已經走到了棋盤邊,在國師麵前,他始終笑眯眯的,“怕代望是還沒落子,就已經輸了。”
代望不知該作何回答,起身向國師告辭,莊荔亦跟著向老人告辭。
出了前堂,外麵已是三月柳綠,正值草長鶯飛,代望負手而望,聽得身後腳步聲漸近。
“你不願意陪“白虹”,就跟葛玉軒將軍說去。”
代望回過身來,果然跟出來的是莊荔。
臉上依舊是明媚的笑意,隻是這笑意卻不及眼底。
“我千裡迢迢來,你也想受我一劍嗎?”話音剛落,就看一柄長劍“錚——”的一聲釘入地麵。
莊荔這從來隻通曉音律的人,竟然也能使劍。
代望巍然不動,神情是從未見過的輕蔑,“就憑你也敢挑戰我?”
那釘入地麵的正是無上青光,代望卸下了劍,卻不知莊荔如何拿到。
莊荔笑出聲,“你說我去求師父把這把劍給予我如何?”
代望臉色一變,“且不說公孫則的承諾重若千金,他不會應你。你拿到這把劍,你隻會讓她完全的成為“白虹”,她不隻是“白虹”,她還是我的師妹,她還沒及笄,你為了一己私欲,就要把己身寄托於她,你何德何能?”
莊荔大怒,“我何德何能?就憑我千裡迢迢,甘願為她驅策。不過是一點小事你不情願,你才是——何能配為青光,讓賢給我豈不是一身輕鬆?你又何必抓著不放。”
“師兄?”一聲清亮的疑問打斷了對峙的兩人,顏思思疑惑的看著他倆,地上橫亙著“青光”。
莊荔已經是一副笑顏,他臉色轉變得如此之快,麵上做得這樣好,代望此時也不由得暗恨。
連葛玉軒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吵什麼?”
兩個人頓時閉嘴,互相看不上眼。
葛玉軒指指地上的“青光”,雙目圓瞪,大聲吼道,“東西收好,都給我滾。”
反了天了,這群小兔崽子。
莊荔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代望獨自站了會兒,才取出“青光”。
葛玉軒徑直找國師彙報,國師聽了葛玉軒一字不落的形容,麵色沉靜。
見國師沒有反應,葛玉軒反倒著急,“這要是真的打起來,如何是好?現在在山莊裡,不過是小孩子打鬨,這要是到了皇帝眼皮子底下,他們又該如何自處?”
老人問將軍,“您覺得我這個國師當得如何?”
“深得陛下信任,當然是好。”不像他,功高震主。
老人卻意味深長道,“陛下未必覺得我每卜必中。”
將軍沉默了。
“請將軍毋需擔憂,懇請將軍向她傳授畢生所學。”
“那代望呢?”
“隻要“白虹”願意學,“青光”自然會追隨。”
“我明白了。”
老人笑起來,“年輕氣盛是好事啊,將軍,沒點膽氣,又怎麼刺殺皇帝呢?”
雖然已經知道“白虹”的命運,葛玉軒聽到這樣殘忍的形容,想到那個不停練習劍術的女孩,心裡有所不忍。她究竟是在為什麼那樣的拚命呢?
老人看穿他所想,“幾十年前,有個年輕人以為他不會學占卜之術,可是等鐵蹄踏破了他所在的故土,他不得不朝皇帝請求時,占星術成了他的救命稻草,“白虹”會有連皇帝也無法完成的願望。”
“在“白虹”的心裡,有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所以她才有勇氣完成。將軍,你我都不是那個人,我們的願望,皇帝都能替我們完成,我們的願望有什麼稀奇呢?我們都不敢忤逆皇帝,自然也無法完成這樣的大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