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夫人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一連幾天吃茶的時候,便看不見自己女兒。
她隻這麼一個女兒,便如珠似寶地捧著,生怕有一點差池,那簡直是要剜她的心。
納悶兒道,“怎麼今兒不見你們小姐出來耍?”
旁的丫鬟向夫人回道,“小姐請了安後就往夫子的學堂裡去了。”
肖夫人一聽,一想到自己嬌生慣養的女兒咬牙去學堂受苦,便大為驚訝,“這幾天她都去了?”
丫鬟不敢隱瞞,回答了是。
肖夫人原是想她是堅持不下來的,隻是這幾日見不著罷了,便由著她去。
誰知肖清越竟然是卯足了勁兒。
就帶了一個丫鬟替她背書袋,徑直往學堂裡去了。
夫子也並不在乎這時常逃課的小姑娘,她們學來能做什麼呢?學得再好,也不能參加科考。
不過打發無聊的時日罷了。
因此並不在乎,對小姑娘們教得不甚上心。
而這些女孩,要考慮的頭等大事是嫁人,學得再好也未必有用,因此也接受夫子的忽視,隻喜歡讀書的幾個女孩默默的聽。
肖清越的目光越過前麵小聲說話的女孩,看到一襲素白的衣服。
那道身影比其他女孩更為薄削,可是脊梁挺得直直的,顯然她聽得極為入神。
不管夫子如何把目光放在彆處,也絕不動搖。
肖清越心想,我是為了嫁太子哥哥到這裡來,她又是為了什麼呢?
她想得都有些心不在焉了,放學後,她急忙催促自己的丫鬟。
“收拾快點,”說著,她一邊把目光掃向前麵,那道素白的身影收拾得不疾不徐,很有從容的味道,不等自己的丫鬟跟上,肖清越快步走到她身邊,頭上的係著的碧綠紗帶劃過一道圓滿的弧。
“你學得可真好。”肖清越心性如稚子一般,便看見轉過來一張清麗的臉龐,帶著婉約的哀色,衝她露出淺笑。
不知為何,肖清越覺得這一笑生動無比,像是壁畫上的天女活了。
“你學得好,能教教我嗎?”肖清越結結巴巴地說。
顏思思想起這女孩給自己的第一印象,碧綠紗帶拂來的明媚、活潑,便心軟了,她低聲說:“我也沒什麼好教的,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可以一起上學。”
肖清越怎麼會嫌棄呢?
僅僅一麵,肖清越就認定了要做她朋友,“你住在哪裡?”
隻聽略微沙啞的聲音回答:“華彩樓旁。”
這一來二去,兩人總一起上下學,互換了名字,熟悉起來,肖清越和顏思思成了手帕交。
肖夫人聽聞女兒的玩伴住在華彩樓,頓時不樂意了,皺眉道:“到底是什麼人?姓什麼?名什麼?”
肖清越便撲到自己娘親懷裡撒嬌,“哎呀,您乾嘛那麼在意,隻要跟您女兒玩得好不就是了嗎?”
肖夫人也不願這事兒弄得女兒不快,擺手道,“好好好,娘不管你。但是總要知道叫什麼吧?”
肖清越知道她不管了,露出一個憨笑,“她姓顏,是代家的遠方親戚,來投奔代家,顏思思。”
顏思思敢行走在外,自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
肖夫人想起同一個姓那滅門抄斬之事眉心一跳,可是流在青石磚上的血和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怎麼可能還有個小女兒流落在外?充其量同一個姓罷了。
但是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妥,斟酌著說,“她這個姓,可真是特彆。”
肖清越撅嘴,“到底怎麼了?您是對我交朋友有意見?”
肖夫人也說不出哪裡不對,既然說不出,那更不能阻攔女兒,“罷了,有什麼事,總歸是個女孩。”
想來女孩間不過就是一起上下學,左右不出閨閣之事,能有什麼說的?
也不必擔憂這女孩會帶壞肖清越。
肖夫人想到這裡,靠在軟枕靠背上,取出扇子狠狠地扇了兩下,卻揮不去心底的燥熱。
兩人便一起上下學,肖清越逃課太多,借著這機會讓顏思思教教她。
其實顏思思因為身子弱,沒上過幾天學,隻是常在家裡讀書,不過好歹書香門第,耳濡目染之下,略有功底,總是能講得頭頭是道,肖清越並不愚笨,很快便茅塞頓開。
肖清越詫異於她的才能,迷惑於她的低調。
顏思思身世飄零,這樣的一個人,肖清越不禁對她同情無比。隔三差五,總要送些她小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