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正在開會。”
柳行打量著刑從連一行人,他雖然態度良好,但語氣中還是透著一絲不以為意。
剛才,他在辦公室接到電話,聽說刑警隊長想見公司管理層,並要求封鎖高速,他就已經覺得可笑了,市刑警隊長是什麼級彆,竟然敢提出這種要求。
現在見了真人,看見那輛破吉普和對方樸素衣著,他就更確定這位刑警隊長沒有任何背景,既然沒有背景,那也隻是個普通的公務人員罷了,那麼隨便打發一下也就可以。
這種搪塞的話,他對很多人說過,有人憤怒又人暗自生氣,當然也有人會苦苦哀求,但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刑警隊長的反應與那些人都很不一樣。
“事急從權,就算董事長現在在上廁所,我們也隻能硬闖了。”刑從連停下腳步,用一種我和你好好講道理的語氣威脅他。
柳行打了個激靈,作為助理,他當然不能讓老板那麼尷尬,所以他將刑從連一行人請入董事長辦公室,然後打了個電話。
等他放下電話時,看見進門的四人,正站在門口,對著門內的陳設,露出非常吃驚的神色。
宏景高速橫貫兩省,利潤極高,公司董事長的辦公室也很是奢華。
橡木地板、紅木家具,真皮沙發、玉石貔貅,辦公室裡的土豪四件套很是惹眼,唯獨不同,是那張真皮老板椅背後,沒有掛仿外國名畫或是猛虎下山圖,而是掛了張巨幅照片。
照片很舊,從各種意義來說都是,它邊角泛黃,裡麵的人穿著八十年代末服飾,正在為高速公路奠基,如果你仔細看會發現,照片裡的其中幾位,已經從高位上退下,因此,照片裡的人,也是舊的。
整張照片裡,隻有一處看上去很新,那是照片右下角一位美麗的女士,那位女士穿了件簡單真絲旗袍,長發用一根烏木簪盤起,幾縷黑發垂至鬢邊,更顯得她耳垂如玉、麵容素淨,她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首飾,隻是怡然靜立,卻氣質高華,仿若天成。
而那巨幅照片也仿佛因為她的存在,而熠熠生輝。
柳行收回視線,再看向幾位訪客。
“董事長說,他馬上就到。”他輕咳一聲,打斷了認真觀賞照片的四人,“怎麼,刑隊長對這張照片很有興趣?”室內一片靜默,柳行勉強找了個話題,“這是當年我們宏景高速奠基時的照片,奠基儀式非很隆重,有數位高層領導親臨,更重要的是,公路出資方的一位重要人士,也親臨現場。”
這段話柳行背了很多遍,畢竟,這是宏景高速最輝煌的一段曆史,每逢有客來,也總是他負責講解。
他仰望著照片中的美麗女士,開始侃侃而談。
作為國內第一批投建的高速公路,宏景高速在建設之初籌措資金時曾一度陷入困境,那時,民營資本剛剛興起,所謂的南北世家也才剛起步。。
時任宏景市長為了籌建高速,四處化緣,最後幾經周折,來到了傳說中的華人第一世家的門口。
據說那天,市長到了那家人門口,敲了敲門,進去喝了一杯茶,出來時,就已經拿著可以完成高速建設的全部資金。
“這位美麗的女士,不會是邢小姐吧?”楊典峰說這話時,意味深長地看了刑從連一眼。
“不,那不是邢小姐,而是邢夫人。”柳行說著,也隨之望向那位窮酸的刑警隊長,刑從連,笑道:“說來,刑隊長也是姓邢呢。”
“沒有啦,我們老大的刑是立刀旁的,和大土豪家讀音一樣而已。”王朝聽了這話,重重拍了拍刑從連的肩膀,“老大,同樣姓xing,你為什麼就這麼窮呢。”
刑從連被拍得一個踉蹌,他望著照片中的女士,很意外地,沉默下來。
王朝固然是在開玩笑,但也以此可見,華人第一世家在普通人心中,除了有錢,大概就還是有錢了。
邢家自明末清初開始經商,已綿延數百年,它的觸角,幾乎遍布世界每一個角落。大至石油礦產,小至油煙柴米,邢家經營一切,但如果是這樣,邢家也隻是個有錢人家而已。
然而傳說中,凡是有華人處,便會對邢家肅然起敬。
那是因為,自百年前戰火紛飛時起,邢家便為無數海外華人提供庇佑,直至今日,它依舊經營著海外最大的華人慈善機構,為無數飄零異國他鄉的海外華人提供各種便利與幫助。
所有讚譽歸結到最後,隻剩下一句話:
邢家,真的很了不起。
在一片靜默中,大門被突然推開,宏景高速有限公司董事長,大步跨入房內。
董事長先生沒有理睬辦公室裡等候的諸人,而是徑自在座位上坐下,然後開始接電話。
電話內容大約是等出國考察等一些無關緊要的內容,他有一搭沒一搭和電話那頭的人聊著,似乎並沒有放下的意思。
就在這時,刑從連起身,走過去,按斷了電話。
“你誰啊,誰讓你進我辦公室的?”董事長斥責道。
“刑從連,宏景市刑警大隊隊長。”
或許是因為刑警隊長的眼神太過冰冷,董事長在僵持片刻後,終於軟了下來:“哦,刑隊長啊,請坐吧。”董事長揮了揮手,說:“聽說你來找我,是想關掉這段高速?”
“我們判斷,那位劫車少年恐怕在今天會有大動作,為了旅客生命安全,希望您能同意,暫時關閉宏景路段。”
“就因為你的判斷,就要暫時關閉這條高速公路,你知道股東們要承擔多大的損失麼!”
“我不知道。”
“你懂什麼?!”宏景高速董市長,幾乎要把手指戳到刑從連臉上。
“我懂的並不多,但我知道,如果你不願意在此刻承擔責任,下一刻就要承擔後果。”刑從連眼底儘是寒霜。
“後果?”董事長嗤笑起來,“刑隊長,你不會以為這條公路是你家開的吧?”
聽見這話,刑從連的臉色,忽然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