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對費溪來說不算少,卻也不至於拿不出來,問題在於,他一點兒都不想拿。
如果因為賀帆這些下三流的手段,就讓他白白損失掉三十萬塊錢,那太憋屈了。費溪不喜歡吃這種啞巴虧。
他正想問賀帆人呢,就見費渺一身休閒裝拎了個袋子,正往這邊走,看到他的時候,費渺臉色凝固了下。
“賀帆跟來了?”費溪看著費渺,與其說問,不如說是略帶嘲諷的陳述。
費渺克製地拽了拽他的衣袖,“這事一會兒說。”然後她將手中那個小袋子遞給陳千度,“樓下買了瓶藥膏,據說效果很好的。”
陳千度接過來,“謝謝姐。”
費溪順著他們的動作望過去,眼神停留在陳千度嘴角的淤青上。
其實在電梯門外遇見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了陳千度嘴角的淤青,隻是這跟他有什麼關係呢?況且他也沒有無緣無故關心彆人的習慣,所以壓根沒想過要問一問。
但費渺竟然會特意去給陳千度買藥?
“怎麼回事?”費溪勉為其難問了一句。
費渺咬了咬唇,沒回答。她抬眼對陳千度揚起一抹牽強的笑,邀請道:“我在樓下燒烤店訂了個包廂,咱們去吃個飯?叫上你那個朋友。”
陳千度給張子銘撥過去電話,聊了幾句後電話就掛斷了。
“他臨時有事過不來,讓咱們三個去就行。”陳千度道。
燒烤店的包廂中是四人座,男女有彆,陳千度“不得已”坐在了費溪身邊。烤串上來後,費渺另叫了兩箱啤酒。
“不醉不歸!”她笑著一連開了好幾瓶,終於被費溪按住了手。
“你瘋了?”費溪聲音很低,卻難得地含了幾絲關心的意味。
陳千度看看費渺,又看看費溪,直覺告訴他閉嘴為妙,所以他什麼也沒說,低頭默默喝了口水。
“心情不好,喝點怎麼了?”費渺道。
費溪緩緩放開了手,想了想道:“適可而止。”
“知道的,明天還有任務呢。”費渺應該還不知道搭檔被換的事,說起來雲淡風輕。她倒了三杯酒,先給自己留了一杯,其餘兩杯她遞給了費溪和陳千度。
遞給陳千度的時候,她眼中的歉意都要溢出來了。
“我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陳——還是喊你千度吧——介意嗎?”
陳千度接過酒杯,“喊什麼都行的,我不介意。”
從陳千度挨揍,到現在,費渺就沒從他臉上捕捉到任何不滿的情緒,也不知道他是隱藏得太深還是真的沒放心上。
以費渺對陳千度的了解,是後者。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傷害了對方以後,對方生氣不滿自己反而會好受一些,對方越是不計較,自己反而越會覺得虧欠。
道歉的話費渺已經說過太多次,其實說再多也隻是尋求了一種自我安慰而已。費渺不想再說了。
“千度,相機我一定會賠給你的,餘下幾天,我也一定會好好配合你們的拍攝,這次……”她停頓了片刻,目光向下躲閃了一下,又望向陳千度,“我真的不知道他會來,不知道他會……”
費渺不再說話,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他又作什麼妖了?”費溪冷聲道。
陳千度屈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開始無端替費渺感到緊張。
費溪睨了陳千度的嘴角一眼,“賀帆打的?”他又想起陳千度之前手中提著的那破破爛爛相機,又問,“那個相機也是他弄的?”
費渺拿著一根肉串,半晌沒動,算是默認了。
“你有什麼打算?”費溪問,“還回去?”
“不回了。”費渺道,“都過去了,我也沒那麼蠢好不好?費溪,我比你還大三歲呢。”那意思像是在說她比費溪要成熟理智。
“他辦這些事還挺幼稚的,可能也是……不甘心吧。畢竟一直以來沒人拒絕過他。”
談論賀帆的時候,費渺的情緒好像穩定許多,她似乎沒那麼在意賀帆這個人了,跟那天在醫院時所表現出的緊張心虛完全不同。
現在的費渺語氣清淡地仿佛在談論彆人的事。連費溪都停下了動作,多看了她一眼。
費渺偏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大概一分鐘後才重新回過了頭。
“吃啊你們,看我做什麼啊?”她笑道。
費溪原本還想刺她幾句,怕她一時頭腦發熱又上了那個畜生的當——當初費渺談戀愛,費溪雖看不慣,卻從頭至尾一個字沒說,直到費渺被賀帆甩了,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關就是一天,持續了一個月,人都瘦脫相了。
費溪進門正好看到她從房間出來,渾渾噩噩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那時費渺雙眼無神,行屍走肉似的走到餐桌前開始吃東西,吃著吃著眼淚就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費爸費媽一臉擔憂地在旁看著,什麼都不敢說。費溪看她那樣子,胸口像堵了一百斤棉花,他把筷子重重放在桌上,聲音中夾雜著怒氣,“人不是你自己選的嗎?他什麼德行你不是很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