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麵目如常,但冷斥起來也叫人膽寒,這大概就是位浸/淫權勢多年的人的氣魄。在沈吟洲接觸過的人中,唯有晏錯能和“權勢“二字沾上點關係,可晏錯沒表現出過這一麵,被這麼一斥,沈吟洲先是一愣,學著在宮裡看過彆人做的那樣,曲著被壓跪下的身體道:“小人知錯。”
衛觀虛弱開口,語氣嘲諷:“傅常侍,何必為難不相乾的人,衝著我來便是。”
傅濯瞥過衛觀,並沒有把他放在眼中:“衛大人自有陛下處理,不用現在著急,衛大人自求多福。”
看著二人隱隱有些針鋒相對的苗頭,沈吟洲在心中呐喊:不要為了我吵架,你們以後可都是一個陣營的兄弟!
為了阻止他們吵起來,沈吟洲急中生智,快兩人一步開口:“小人真的知道錯了,常侍罰我吧。”
傅濯給兩個郎衛遞了一個顏色,兩郎衛立刻搜沈吟洲的身,從沈吟洲身上搜出剩下的兩個土麻餅和一個空了的羊皮水袋。郎衛把搜剿來的東西呈到傅濯麵前。
傅濯看了眼沈吟洲身上的東西,麵色微微一變,想到了一些讓他心情陡然變好的事情,方才周身那壓人的氣魄消散許多,他緩緩道:“我想你是不知道陛下不允許旁人給衛大人喂水喂食,不然憑你一個小小黃門斷然不敢上前。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沈吟洲呆看他兩秒,然後果斷附和:“是,是這樣的。”
傅濯抬了抬手指:“既如此,便小懲大誡,打十板子給你長長記性 ,牢牢記住在這宮裡,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傅濯有心放過他,兩郎衛看得出,壓著沈吟洲的力道都變小了,十板子打得不重,沒傷到筋骨,隻是屁股泛疼。
傅濯擺擺手:“送回良室,也該提醒一下慈王,好好管教下麵的人。”
郎衛帶著沈吟洲到良室,元青一開門就把沈吟洲推了進去,沈吟洲被推得一個踉蹌,元青伸出手臂將他穩住,側目看了他一眼,對傅濯道:“不知傅大人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傅濯沒說話,說話的是旁邊的郎衛,一人上前道:“宵禁時間抓到的,你們良室的人。”
元青頷首:“的確是前些日子調過來的,剛來,不懂規矩。”
話裡話外把責任推得遠遠的。
傅濯眯著眼睛掃過元青看似低眉順目的臉,淡淡道:“我隻知道這宮裡誰也不能違抗陛下的命令。”
剛才給他放水,現在又來這一出,結合原著劇情來看,沈吟洲再傻也能猜出傅濯這一出戲是做給彆人看的。演戲舞台上光有一個演員可不夠,還得有對手戲,晏錯衣衫未係從房內走出,打了個哈欠:“發生什麼了,大晚上不讓人睡覺?”
傅濯沒什麼表情走到晏錯麵前,不過兩三步的距離,是那種如果罵起來唾沫星子絕對會噴到對方臉上的社交距離。
眼睛對眼睛,傅濯冷冷道:“慈王得了一個‘慈’字,禦下卻也不能太過仁慈,讓底下的人沒了規矩。”
晏錯從上到下掃過沈吟洲,沈吟洲屁股正疼,站得腿有些哆嗦。
晏錯把目光從他身上收回,直視傅濯,不卑不亢道:“小洲平時是個溫和乖順的人,不會輕易做沒規矩的事情。事情我還不甚明了,但看樣子傅大人已經罰過了,既然事情已經了結,又這麼晚了,就讓大家都回去休息。至於小洲……我明日會說他的。”
傅濯頂著一張誰看了都會有壓力的臉,一點好顏色也沒有:“這般輕描淡寫?”
晏錯笑:”不然如何?”
沈吟洲左看看傅濯,又看看晏錯,把想歎出的氣咽下肚子,心裡有種手握劇情看穿一切的無奈感。
他們演得真好,令人佩服……但他屁股好痛。
沈吟洲疼得想趴下,礙於要配合兩人演戲隻能乾站在一旁當個背景板。這一場戲的目的沈吟洲大概也能猜出,今天借著他的名目一吵,明天“傅常侍和慈王不和”的消息就能傳遍宮闈大大小小的角落。
沒人在意他的屁股,除了他自己,沈吟洲咬緊牙關仰望夜空兀自看星星,忍得熱淚盈眶。
等這兩個人吵完,天都快亮了,郎衛們走了之後晏錯才關注到沈吟洲:“被打了屁股?我這裡有金瘡藥,到臥室裡去,趴到床上。”
沈吟洲向後退了一步:“殿下,我自己來就好。”
“那種地方你能看得見?”晏錯懷疑:“我那都是上品的藥,倒不是關心你,就怕浪費我的藥。”
沈吟洲不自然地扭捏了一下:“……不雅。”
沈吟洲一彆扭,耳朵就熱起來,害羞之中還摻雜了點害怕,萬一上著上著藥,他假太監的身份被發現了怎麼辦。
他準備降低存在感偷偷溜掉,想當初大學逃水課他就是這麼乾的,先默默把身體移向門口,趁著關鍵人物一個不注意就衝刺出去。
這次他剛往右側挪動了兩步,就被晏錯逮住了:“你跑什麼?”
沈吟洲:“沒跑。”隻是在挪動而已。
晏錯臉上浮現淡淡笑意:“放心,元青給你上藥,我不看你。”
過了兩秒,看穿一切似的拍拍沈吟洲的肩膀:“彆自卑,元青和你……咳。”
自卑?什麼自卑?沈吟洲疑惑看去,隻看到晏錯一臉委婉的笑。
不容拒絕,沈吟洲被按上了床,晏錯還算有點良心沒進去看他的笑話,元青扯著他的褲子往下拉,沈吟洲抓著被角道:“好了好了,可以了!就……就這裡!”
再往下就要暴露身份了。
元青:“下麵還有傷。”
沈吟洲急得麵紅耳赤:“元青公公……這樣就可以……下麵不疼,隻有上麵疼,給腰和……下麵一點點的地方傷口塗藥就行了。”
他叫得像殺豬,晏錯在門口聽得發笑,開了金口玉言:“好了,難為他急得說了這麼多話,饒了他吧,元青,按照他說的做。”
元青這才鬆了手。
“放心好了小洲,我不進去,你不用害臊。”晏錯在門外又說了句。
晏錯確實沒進來,鸚鵡飛進來了。
之乎就站在窗邊,盯著沈吟洲臀上的傷口瞧,晏錯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晏錯:“他傷得怎麼樣?”
之乎:“腫了,晶瑩剔透。”
沈吟洲:“晶瑩剔透未免也太有點……”用詞不當了吧。
晏錯:“流血了嗎?”
之乎:“沒有,白裡透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