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子的人都瞧出來這新媳好欺一般,你一眼我一語不肯罷休,夏青瑉隻覺得自己周旋得自己頭暈眼花,卻見一個婢子來報:“老祖宗到。”
隻見一銀發婦人被人攙扶著從屋內走出來,頭上一襲寶藍色頭麵晃得夏青瑉頭更暈了。
婦人見堂內隻站著一位新婦,那龍頭拐杖一頓:“夏家好大的門庭!”
夏青瑉心中一驚,連忙跪下,隻暗自祈禱青瑤快些到,卻不曾想,蕭禮派人前來告知,自家新婦昨日勞累,不便前來,自己已差人向各房送了寶物賠禮。
屋內一乾人等更是抓住了由頭,夏青瑉就那樣直直跪在地上,耳裡聽著訓誡,心裡終於悟明白為何蕭寅放著那麼多出身好才華佳的女子不娶,偏偏選中了自己。
他需要立一個出身低微無甚才華的靶子來保護青瑤,更何況她與青瑤乃一脈所出,之間容貌自然有三分相似,如此看來,她的確是獨一無二的好人選呐!
待到眾人散去,彼時她已經站不起來,全靠旁人攙扶回到院。
杜若給夏青瑉雙膝上藥,看著她那紅腫的雙膝,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夏青瑉忍著痛安慰著她。
此後,夏青瑉雖在老祖宗處得了管家之權,蕭寅卻是一連三月未歸。
夏青瑤還是在府中肆意而為,因著蕭禮護著,無人敢將她如何。
可這火總要有一處出處,夏青瑉便自然而然成了這替罪羊,加之她本就庶出,在夏府除了繡花,哪裡學過掌家。夏青瑤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會過來給她指點一二。可饒是如此,她這蕭氏主母依舊當得稀裡糊塗。
眼間已至年關,府裡采買都比平日翻了幾倍,那賬麵上的錢,夏青瑉實在合不上,口子眼看越扯越大,她彆無他法,隻得當了自己的嫁妝貼補上去,可她忘了她的嫁妝都是蕭氏給的。
此時蕭寅毫無征兆地回府了,夏青瑉喜出望外,忙丟下手中的活計往梧桐苑去。
到了梧桐苑,隻見蕭寅容色肅穆地坐在主位上,手裡拿著賬簿,抬眼看了一下夏青瑉,聲音不大卻威嚴肅殺,道:“蕭氏主母不該如此沒有規矩。”
夏青瑉一顆火熱的心像是丟儘了冰水裡,她知道蕭寅說的是自己不顧秦四的阻攔闖了進來,她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你即已來了,也省得我差人去喚。”蕭寅將手中的賬簿丟到她麵前,“我隻道你是庶出,卻不想你是個隻會繡花的庶出。”
夏青瑉拾起那賬簿,看著上麵蕭寅密密麻麻地批錯,一時窘迫羞憤不已。
“你既知道賬麵合不上,就該找好好核驗審查,而不是一味地想著如何掩蓋。”
蕭寅手指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在案上,旁邊放著一套紅寶石石榴頭麵,夏青瑉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那指尖一下一下地敲向無儘的深淵,她無助地望向蕭寅。
“我蕭氏還沒有落魄到需要新婦典當嫁妝才能維係的地步。”
蕭寅冷冷地看著下方的夏青瑉,他隻覺得眼前這女子懦弱膽小,庶出終究是庶出,一無是處。
夏青瑉自是明白這話裡的意思,哪怕賬簿再出錯,她也不該如此行事丟了蕭氏的顏麵。
夏青瑉沒法替自己爭辯,她向來都不善與人爭辯,何況此事是自己有錯在先。她本想著粉飾太平,在蕭寅麵前留個好印象,可她卻忘了這蕭寅是何許人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他便能把她想遮掩的一切揭露得乾乾淨淨。
他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個隻會繡花的庶出。
“即日起,你跟著賬房錢先生好好學學怎麼看賬本吧!”
蕭寅向來不怒自威,說話更是不容置喙,言罷再也沒有抬頭瞧過夏青瑉一眼,仿佛她不過是自己手下一個無關緊要的下屬罷了。
夏青瑉拽緊手上賬簿,識趣地退出了梧桐院。
那以後,夏青瑉每日起早貪黑去了賬房,她明白自己的天資不好,起步又晚,自然應該比旁人花更多的心思,況且這學會查賬一事於自己本就是百利而無一害,於是學習更加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