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樾榕城後不久,夏青瑉置了間二進的宅子,因為胎象不穩,她在院中靜養了些時日,等到她再出門,已經是明顯顯懷了。
她和杜若開始在樾榕城中尋找合適的鋪子租賃,她的製衣繡法還在,也在蕭氏賬房那裡學不少經商算賬的本事,因此打算開間布莊,賣點布匹成衣維持生計。
到底在蕭氏發奮苦學學來的東西幫了她不少忙,一月後她的布莊便在樾榕城順利開張了。
夏青瑉偶有撥著算盤也會想起那本被蕭寅密密麻麻批錯的賬簿,想起蕭寅說的那句是個隻會繡花的庶出。她能有如今的這番天地,到底還是要多謝蕭寅。
轉眼已是三伏,樾榕城悶熱得緊,街上都沒幾個人,杜若守在門口打盹,夏青瑉則挺著肚子在核算賬目,經過這兩個月的打磨,她已經能熟練處理布莊的生意了。
眼下天氣大,尋常的布料太過悶熱,前幾日拿的薄雲紗賣的倒是極好,夏青瑉見手頭還有寬裕的銀錢,便想再去定些薄雲紗,見杜若睡得正香,便留了書,自己執傘出了店門。
蕭寅平生極少來樾榕城,這裡地偏人稀,物資貧乏,且不再交通要道上,自然不值得他花太多心思。他這次也隻是因為去往陽春城的塑風城遭了澇災,不得不借道樾榕城去往陽春城。
雖說蕭寅並不看重此地,可蓋不住蕭氏家業龐大,蕭氏的營生還是滲透了樾榕城的裡裡外外。
午時蕭寅和秦四一乾人等在腳店稍作休整,蕭寅執起茶杯聞了聞茶香,隨後半晌靜默,秦四這才發現他已經注視外麵許久了,正好奇外麵的陽光如此刺眼,自家主子瞧什麼。
於是他順著蕭寅的目光看去,卻看見一個執著傘的綠衫女子走過,那女子挺著肚子,似有五、六個月的身孕,因顧及肚子裡的孩子,她一手扶著腰,步履也連帶著輕緩許多。
待秦四看清那女子的容貌時,頓感如遭雷擊,夫人?
秦四轉眼看向蕭寅,隻見蕭寅淡定地飲著茶,目光卻從未離開過夫人。
待夫人走出視野,蕭寅這才放下茶杯,雙眸微聚,隻波瀾不驚地一句:“給我查。”
秦四頓時感覺周遭殺意四起,於是趕緊領命。
蕭寅沒說查什麼,秦四隻得按照蕭寅以往的習慣,將夫人查了個底朝天。
隻是沒想到原本陽春城一行至少三月餘,蕭寅卻在十幾天後就返回了樾榕城。秦四再一次感歎還好自己馬不停蹄查到了夫人的消息。
“夫人平素都呆在府中,偶爾和二夫人一道出門去寺廟或者逛一逛胭脂水粉珠寶鋪,平日甚少獨自出門。在離府前兩月,夫人獨自去了八巷,找大夫號了脈,大夫說夫人身孕尚不足月。”
秦四戰戰兢兢地回稟道,饒是他當初查到這消息,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過去如此之久,那大夫怎還會記得這般清楚?”蕭寅開始轉動手中的佛珠,似乎在極力克製自己。
“大夫說夫人在店中坐了許久,他給夫人開了安胎藥,夫人拿了藥本來已經走了,卻又折返回來,讓大夫又開了墮胎藥。大夫到現在都還記得夫人右手有疤。”
秦四小心地觀察著蕭寅,當他說到墮胎藥時,明顯感覺蕭寅的轉動佛珠的手不著痕跡地停頓了片刻。
“原來瀟湘苑的丫鬟也證實夫人確實是熬過藥,隻是藥沒喝完二夫人便來了,後來藥涼了,二夫人便命她倒了。藥渣她倒在花圃裡,屬下隻找到些許生川烏和生草烏。”
秦四將藥渣遞過去,蕭寅一言不發,卻手裡將殘存的藥渣捏得個粉碎。
秦四瞬間覺得頭皮發麻,咽了咽口水繼續說到: “夫人出了府,實際並未回夏府,她藏在馬車內,偷偷出了城,為了躲過暗衛探查,夫人身邊的杜若還佯裝回了夏府,卻也趕在城門閉前與夫人會合,之後一路南下。車夫說夫人原本不是在樾榕城落腳,隻是病了才停下。”
“屬下盤問過接診夫人的大夫,說是夫人胎像不穩,見了紅。此後便在此地置了間二進的院子,臥床裡靜養了二十多天,方才坐穩了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