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絨花(2 / 2)

梁上燕 若柳撫風 2797 字 8個月前

她曾經戴過那朵絨花,卻被當眾教訓上不得台麵,彼時她難堪至極,求助地望向蕭寅,渴求著他能維護一二,可蕭寅不過是視而不見,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臟了他的眼。

秦四頓了頓,繼續說到:“家主命我等處理乾淨後麵的事後趕回樾榕城,屬下雖是在慌亂中見家主受了傷,家主卻說不要緊,執意不讓大夫醫治就匆匆離開了,不曾想竟傷得這樣重,都怪屬下無能。”

秦四低下了頭,情緒似十分低落。

夏青瑉看向床上的蕭寅,仍是麵色蒼白、雙目緊閉,她回過頭來對秦四說到:“這怨不著你,他從來都是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哪裡輪得到旁人替他做決定的。大夫說他傷及肺腑,暫時不宜挪動,就姑且先在此處養傷吧!我也累了,這裡就交給你了。小燕回這會兒睡得正香,待她醒了,你差人來喚我。屋外的人勞煩秦小爺撤一撤,我這小院統共就這麼大,住的也都是女賓,多有不便。”

言罷,夏青瑉緩緩起身。

“遵命,夫人!”秦四拱手道。

昨夜一時匆忙,慌亂之中來不及收拾彆的房間,就暫且將蕭寅安置在了夏青瑉的臥房,幸好杜若一大早就收拾了一件房間出來,現下夏青瑉實在累極,一沾到床鋪就立馬睡著了。

夢裡全是夏青瑉在蕭府命如草芥的那五年,後來她夢到了蕭寅的背影,她想追上前去,可無論她怎麼追都追不上。眼看她就要夠著蕭寅了,卻發現蕭寅身側站著一個女子。

她想要用力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卻突然看見蕭寅渾身是血地站在她麵前,嘴裡不停地說著:“糾纏不清,至死方休。”

說著還要把那朵沾滿血的絨花還給她,夏青瑉拚命搖頭拒絕,蕭寅卻還是不管不顧步步逼近,夏清明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她掙紮著想要跑開,卻無論如何都動不了,終於她掙脫了束縛,騰地端坐起來。

夏青瑉清醒過來,大口地喘著粗氣,她望向窗外,此時已是日暮將近,原來她睡了這麼久。

夏清明擦乾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下了床。如果說蕭寅拚死保護那朵絨花在夏青瑉的內心泛起了漣漪,那麼這個真切到令人發指的夢境則是立馬給了她當頭棒喝,也將那汪春水凍成了千年寒冰。

他是愛自己的麼?夏青瑉想到的隻有那五年來他鄙夷的目光和冰冷的語氣,他是打心眼裡瞧不上自己這樣的庶女,自己不過就是他找來的完美替身。

他若對自己有過一分一毫的憐愛,也不會在新婚之夜離家,也不會任由自己初來乍到便孤身麵對一群豺狼虎豹,也不會想回就回說走就走,連她這個妻子都要從彆人口中探聽他的消息。

若她不曾見過他待人溫柔和煦的模樣,她也可以這樣糊塗地過完一生,可她真真切切見過了,她像一條狗在泥塘裡掙紮活命時,他卻在岸上撚著佛珠笑道:“你看泥塘裡有條狗。”

那幅慈悲淺笑的模樣,比那泥潭更像阿鼻地獄。

她沒有夏青瑤那樣好的命格:出嫁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出閣後更是夫君的心頭肉,夏青瑤熱烈果敢、自由奔放,可那些都是因著有人護著她。

夏青瑉從不曾怨憤夏青瑤,她想那些不過是她命裡本就沒有的,強求不得。隻是她也曾捧過一顆真心給蕭寅,蕭寅看不上那顆臟兮兮的心,可她的心也隻有一顆,蕭寅看不上她就自個兒好好揣著好好護著,哪怕如今蕭寅將自己的整顆心都剜給她,她不要也不換。

一路上從來沒有人護著她,她九死一生才有了如今的生活,往後的每一步都是走給自己看、都是為自己活,絕不回頭。

夏青瑉推開房門,傍晚的風撩起她的裙角,她義無反顧地踏出房門,步子是從未有過的輕快。

她是夏青瑉,從來都隻是夏青瑉,不是誰的女兒,不是誰的妻子,不是誰的母親,她隻是她,原原本本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