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寅自然知道夏青瑉並不肯接納他,若是肯,她也不會那樣著急就搬出彆院了,如今她能留自己在這兒養傷已是天大的妥協。罷了!姑且這樣吧!對她總是不能著急的,太著急她就會築起銅牆鐵壁,將自己隔得嚴嚴實實。
就這樣,蕭寅也算住了下來。隻是從原來的主屋遷居到了廂房。
蕭寅倚在床頭斜看著廂房簡陋的陳設,心中不免譏諷,他堂堂蕭氏家主,從來都是正位主座,不想有一日也淪落到廂房棲身,偏偏他還說不得怒不得,好一個風水輪流轉啊!
“吱呀!”房門被輕輕推開,夏青瑉端著一碗黑漆漆的湯藥走了進來。
不等蕭寅開口,夏青瑉率先說到:“今日是年前最後一次大集,秦小爺和杜若去街上采買些年貨,許大夫累了幾日現下歇著了,如今院中無人,隻得由我來送這湯藥,望蕭家主莫要多想。”
蕭寅倒不在乎夏青瑉每走一步都要與他劃清界限,他遷居廂房也有幾日,就連杜若都曾抱著小燕回來看望過他,唯獨夏青瑉從不肯露麵,如今她肯來就好。隻要她肯來,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有勞你了。”蕭寅養了幾日卻還是病懨懨的模樣,許是因著生病,連說話的語氣也是少見的平和溫柔。
夏青瑉有些驚訝,見蕭寅不以為意的模樣倒也不好再探究了。
夏青瑉隔著床一步遠就伸手將藥遞給蕭寅,蕭寅順水推舟地伸出右手去接,隻是還沒夠到藥碗,夏青瑉就看見蕭寅右側胸口的月牙色錦衣沁出了血,她抬起頭看向蕭寅,蕭寅那神情似乎早就在等她看過來,除開他慘白的麵色,竟沒閃過絲毫痛苦的表情。
“我去喚許大夫。”夏青瑉轉身要走。
蕭寅立馬抓住她的手,攔下她離開的步伐:“無妨,把藥給我吧!”
夏青瑉不清楚蕭寅是不是故意演給她看的,她想以蕭氏家主的顯赫地位,應當不至於腆著臉做出這樣的苦肉計來給她看,說到底,不過是她動了惻隱之心罷了。
“你換隻手吧!這樣就不會扯到傷口了。”夏青瑉最終還是象著蕭寅靠近了幾寸,將藥碗也遞到了蕭寅的左手側。
“好!”蕭寅由著夏青瑉,用左手接過藥,仰頭一飲而儘。
夏青瑉從前甚少見過蕭寅生病,更彆說看他喝藥。
若是從前在蕭府,自己隻怕巴不得一湯匙一湯匙地悉心喂他,末了少不得還要央求他吃些蜜餞。可現在她的心變硬了不少,自己曾喝過的那些苦藥,她倒希望蕭寅能挨著嘗個遍。
蕭寅喝完藥倒不急著把碗還給夏青瑉,他握在手裡細細賞著那隻白瓷藥碗,骨節分明的手指映在白瓷碗上,倒有幾分文人風骨的模樣。
“我想與你談一談。”蕭寅開誠布公道,他卸下一身睥睨天下的傲慢,頭一次用平等的身份與語氣同夏青瑉說到:“我終歸是燕回的父親,你沒辦法一世都避開我的。”
“......”夏青瑉深吸一口氣,他終歸是要來搶奪自己的骨肉嗎?
蕭寅似看穿了夏青瑉內心所思,他用極柔和的語氣開口道:“我不是要將燕回從你身邊搶走,我隻是想在燕回身邊做個父親。”想在你心裡占一個位置。
夏青瑉一陣沉默,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蕭寅。以她對蕭寅的了解,若是自己拒絕,他定會不擇手段將小燕回帶走,可她也不敢貿然應承,她摸不清楚蕭寅到底在謀劃什麼。
“我想往後每月能得些時候陪在燕回身邊,好教她知道,她的父親很在乎她。”蕭寅適時開口,他是向來善於拿捏人心的,對夏青瑉他更是費儘心機。
蕭寅低沉的嗓音輕輕地穿過耳膜,重重地敲在夏青瑉的心上,是啊,她從前便是得不到父親的半分關愛,如今也要讓她的孩子也失去這份愛嗎?
“你不必急著應我,你隻需好好考慮。”蕭寅拉過夏青瑉的手,將碗穩穩放在夏青瑉手心,道:“我等你。”
夏青瑉接過碗急速逃出屋內,她閉上房門大口喘著氣,不怪蕭寅蠱惑人心,在他麵前自己始終還是太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