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禍事(2 / 2)

梁上燕 若柳撫風 3083 字 8個月前

聞此聲,屋內眾人嚇得紛紛跪下。

蕭寅冷笑著看向公公,狐假虎威的姿態未免太過張揚了。他身上的銀絲內服反著白光,內服銀繡必定官位近鼎。蕭寅早已知曉來人身份,卻還是身體微傾,以肘抵靠扶手,漫不經心地輕撚袖口的滾金刺繡。

“聽聞都城近來黃金緊缺,倒不知陛下可還夠使?”

凡是近侍,能活到今日的,又有哪個不是人精?公公自然明白蕭寅的話外之音,如今國庫虧空已成了都城公開的秘密,可說到底他還是王族的人,自然要為王族保全一份體麵。

“你既不跪,婢子自當如實稟告,既如此,閔州蕭寅聽詔!”公公雙手將聖旨高舉過頭頂,想以此來增加威信嚇退眾人。

“不必了。”蕭寅直接打斷了他,“公公即來宣旨,自是知道詔書所為何事,不如您直接告知於我,蕭某也好再作決定接是不接,如此也算不得抗旨不遵,公公您覺得呢?”

言罷,蕭寅慵懶地靠向椅背,悠然地轉動手中佛珠,眼角餘光掃過屋內,蕭禮和夏青瑤雖是跪著,倒也挺直了脊梁,隻是屋內其他人都是些不成器的,見此情形早已嚇得身形哆嗦。

公公從未受此大辱,但倒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遇此情形他很快冷靜下來,明白蕭寅不是個好拿捏的主,他此刻以靜相待,腦中卻在飛快運轉對策。

“公公也不必憂慮,這旨接與不接您都可如實稟上,隻是蕭某聽聞回都城的睦州界鬨了饑荒,要是哪個不長眼的流民衝撞了公公,公公就隻怕很難回都城複命了。”蕭寅語氣平靜,仿佛說得不過是件路邊隨意聽來的傳聞。

公公卻突然睜大了雙眼,驚恐地看向蕭寅,他來閔州路過睦州,睦州一片祥和,哪裡來的饑荒?

隨即,公公的神色歸於平靜,現下睦州鬨沒鬨饑荒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這金絲黑袍之人可以讓睦州鬨饑荒。睦州與都城毗鄰,若睦州真鬨了饑荒,不但他回不了都城,就連都城也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公公可想好了?”蕭寅向來喜歡主導事情的走向。

公公識趣地斂色收起了聖旨,道:“咱們陛下感念蕭家主功勞,對蕭家主一片赤誠之心,不久前聽聞蕭家主休妻,這蕭家內宅主位空懸,陛下願忍痛割愛將掌上明珠九公主賜作家主正妻。”

“噢?蕭某自己竟不知還有休妻一事?我那正妻不過是在外貪玩得久了些,且如今已為我蕭氏誕下長女,陛下這意思倒是要教我成了那拋妻棄女的負心漢了。”蕭寅端正身形笑道,眼神卻全是殺意。

公公額頭上滲出來許多的汗珠,外界皆是傳言蕭氏家主對其妻並無半分情愛,否則也不至於新婚之夜外出,婚後五年皆是獨來獨往,全無半點曖昧眷戀之情。

他抬手用衣袖搽了搽快要滴落的汗珠,現下自己不過是提及賜婚,且賜婚之人身份高貴,蕭寅非但全然不放在眼中,反倒是像被觸及了逆鱗,那陡然升起的殺氣屬實嚇人,莫非傳言當真有誤?

“看來這其中定是些曲解誤會,都是無稽之談,婢子定向陛下稟明實情,還望蕭家主切莫介懷。”公公拱手道。

“如此就不留公公了。”蕭寅下了逐客令。公公轉身離開之際,身後卻傳來一道極具威懾的聲音。

“勞煩公公轉告陛下,我蕭寅此生隻有一位正妻,她生冠我之姓,她死入我墓陵,生生世世皆不與我分離。”

夏青瑤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方才蕭寅說夏青瑉誕下長女已足夠震驚,可仍不足以與這冠姓合陵生生世世作比。她以為蕭寅是個不會動情的鐵血無欲之人,她曾篤定蕭寅不會愛上阿姊,可如今這番話從蕭寅嘴裡說出,不似逢場作戲,倒似深藏於心的克製與偏執。

阿姊念念不忘多年,終於被這樣一個手握權柄又運籌帷幄的人放進了心底,她要是聽到這些,會不會喜極而泣?夏青瑤一時分不清是高興大過了嫉意,還是嫉意大過了高興。

閔州城的春風吹不進樾榕城,都城來的寒潮倒不期而至。夏青瑉終是一字不拉地聽到了那番話,不過卻是從另一個人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