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我在等什麼…?”
他的經脈灌上怒氣在全身逆流:“你在等什麼,為什麼還不去死?你不是打算要死嗎?”
她呆住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世萊娜死的時候,我也曾這麼做。裝作若無其事,開心地等太遏夏過來,我打算死在她麵前。你到現在還沒死,你在等什麼?”
他看她神色略有震動,躲避與他對視。
“主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說錯了嗎?你愛慕的人已經死了。”
“誰死了?銀蟾嗎?才沒有。”
她做出一副茫然的樣子,他知道她是不願意麵對事實。但她必須得麵對,就像他必須得麵對世萊娜的死一樣。
“銀蟾他會來救我的,我叫他一定要來救我。”她笑著說,希望的火星子從眼睛裡帶出光,滿是期待。
真是瘋了,他想。
“他死了。”
她的自欺在這一瞬間被捅破,眼裡泛起淚光,卻還是嘴硬反駁:“沒有。他沒有死。”
“我看到了。不,所有聯盟人民都看到了,他被拔掉舌頭,嗚咽嗚咽嗚咽——大聲尖叫,然後活生生被丟到滾燙的沸水裡,”他模仿遭受酷刑後的哀嚎,一步步貼近她,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鼻息和因流淚而帶來的水汽。
“然後燙死了。”
“不!”她叫喊,她怒吼,她抽泣。
看著她終於被揭穿真麵目,失去控製的樣子,興奮與滿足爬上頂峰。
憤怒吧譚雅!失去愛慕之人就應該是這樣,想要毀了一切,想要她回來!憤怒吧!大叫吧!這就是本該有的心情啊。自欺欺人的平靜不過是懦弱的自己拒絕接受事實,無法反抗又想活下去的靈藥罷了。
“他沒死!”
“所有人!全都拍手叫好——‘我們報仇了,我們終於替聯盟長報仇了,我們終於把那個肮臟又低賤、像蟲一樣的野人活活燙死了!’ ” 他朝她怒吼,雙手朝天舉起作出慶賀的樣子。
憤怒吧譚雅,對他咆哮,發怒,殺了他——
她把他撞倒在地,如鷹俯擊獵物,掐住他的脖子不得喘息,一拳又一拳砸到臉上。
“他沒有死!銀蟾沒有死!不!他沒有死!銀蟾沒有死,他沒死!”
他費了好大勁才從她手裡掙脫,嗓子如烈火撕扯過…這丫頭哪來這麼大勁兒?該死,嘴角流血了。要不是海女及時趕來,說不定今天真要死她手裡。
他端著食物去牢裡看她時,她蜷縮半邊身子靠在臟汙的牆上,似乎已經放棄活下去,就像當時的他,不吃不喝,盯著太陽從升起到落下,月亮出來又消失,新的一天開始。
他想要她活下去。
“對於有理由要活下去的人來說,無論如何活著都無所謂,那個叫銀蟾的人就是你活下去的理由嗎?”
她沒有回答,反問道:“為什麼我們會遭遇這種事?歐米,那個小孩為什麼得死?姐姐為什麼變成那樣?銀蟾為什麼會被殘忍地…不,你們當初為什麼要把我們抓來這裡呢?”
詰問裡帶著不解、茫然,甚至隱約的哀求。他無力承擔這樣的詰問,也不知道該怎樣跟她解釋,他選擇低頭,避開與她交彙的視線。
“這裡需要很多人手,要播種要種植作物,要建造雄偉的房子,也需要很多華麗的衣服與寶石。”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需要這麼多東西?我們沒有那些東西也過得很好,一頭野豬就可以喂飽20個人以上。這裡的人一個人就可以吃掉一頭野豬嗎?還是說這裡的人一天要吃五到十頓?”
他嗓子眼發癢,如鯁在喉,連帶聲音都變得低沉:“我們吃東西是為了滿足心靈,而不是因為饑餓。這裡的人心,就算用百斤黃金或千匹白馬都滿足不了,所以他們才會渴求更多,總是如此。”
她又氣又笑,但更多的是不解:“…我真的,完全…完全無法理解…我真的無法理解。” 說到後麵,她帶上了哭腔。
“是啊,你當然不能理解。除非你擁有權力,或者坐上那個擁有再多,卻還是無法滿足的位置,不然你是無法理解的。也是,你會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死去,你不知道為什麼你和你的族人會遭遇這種事,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死,也不知道那個曾是你生存理由的人為什麼會被活活燙死。”
他蹲下身看著她。
“你會一無所知地死去。”
從牢房裡出來後,他很糾結。
他在想她不會真的自殺吧?那番話是想刺激她活下去啊,就算愛慕的人沒有了,以仇恨與野心為養料,也能活下去了吧。不是還有很多東西沒明白嗎?看她也挺好奇的呀。不會真的去死吧?怎麼辦,剛剛說的那些不會起反作用吧,但是現在折回去,會不會顯得太沒原則了?
薩雅站在牢房門口輾轉糾結,左右為難。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