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 聖教中人能屈能伸,若是不能,那……(2 / 2)

誅仙gl 蘇陌瑤 5672 字 8個月前

她沒有繼續說甚麼,似是陷入許多年前的回憶中,偶有些許痛苦和哀戚,過去很久,就在碧瑤以為她反悔,不想回應的時候,她笑出聲來,含著幾分悵然,道:“我要玄火鑒做甚麼呢。”

小白垂眸,細碎的光影映在她烏黑漂亮的眼睛裡,波光粼粼,宛如漂亮清透的湖水,“你可知道,玄火鑒,並非焚香穀傳承寶物。”

碧瑤自是知道玄火鑒是南疆聖女玲瓏的無上神物,就連八凶玄火法陣,也是玲瓏創造且布下的,觀焚香穀玄火壇的法陣,似有陣法流轉停頓之處,並未渾然一體,像是聖女靈動早些時候所為,卻不知為何被焚香穀鳩占鵲巢。

小白道:“玄火鑒,本是南疆巫族最後一位聖女玲瓏的寶物,那時候,中原的修士,還未有什麼天資卓絕的人才,巫族底蘊修為,絕非中原所能匹敵。巫族以聖女為尊,如何選出我並不知曉,隻知道,聖女玲瓏驚才絕豔,是曆代巫女中,最強大之人,她法力通天,便是我修煉成九尾天狐之時,也遠遠不如。”

她輕輕歎息一聲,含著許多惋惜和懷念,“我未修行時,曾有幸與聖女玲瓏有一麵之緣,她於機緣巧合救下我,我心懷感激,想向她報恩,便執著跟在她身邊,那時我不過是個才通人性的小狐狸,並不知曉聖女玲瓏已是舉世難敵的人物,她若有無法之事,豈是我一隻狐狸可以相助的。”

“聖女玲瓏幾次讓我離去,我都不肯,她被我纏的無法,又不知為何,不肯收留我在身邊,隻得於我言明,她救我是一念善心,讓我不必放在心上,而我修行低淺,她實在沒有甚麼需要我完成,又見我執著於此,便與我約定,她教我修行,承我一個恩情,待我修成九尾天狐,再有所報。”

碧瑤緩緩道:“那你報恩的事……就是搶奪玄火鑒?”

“甚麼搶奪?焚香穀厚顏無恥,既非聖女玲瓏信眾,也非南疆部族之人,卻將聖女所留陣法和神物據為己有,世人皆知焚香穀有無上神物玄火鑒傳承,中原遼闊,福地甚多,焚香穀為何偏偏選在此地開宗立派?還不是瞧上了聖女玲瓏布下的八凶玄火法陣!”

小白冷笑道:“他們依仗不過南疆自聖女玲瓏之後式微,再不複當年風光,南疆在那次浩劫之後休養生息,又有意隔絕中原窺探少有往來,無人多事戳破其狼子野心罷了,我拿走玄火鑒,才算物歸原主。”

碧瑤輕笑,眸色幽深,“這倒像是焚香穀的行事,雖是名門正派,其手段,倒比聖教還齷齪許多。”

小白繼續道:“自那之後,我再未見過玲瓏聖女,隻在十萬大山中尋覓一處修行,經她指點,傳與我的修行法陣又是極好,是以我的道行一日千裡,我以為,隻有修成九尾的時候,才能再與聖女相見了罷,卻不料,在我堪堪突破六尾之時,就再次見到了她。”

她停下來,閉上眼,似將心中情緒藏起,聲音平靜,卻仍然壓抑不住的痛苦和無望,“我再次,見到聖女玲瓏,她像是……像是經過多番大戰,衣衫破損卻未及更換,一身鮮血淋漓,我心中驚駭,聖女法力通神,世上竟有人能將她傷到如此地步,我不敢冒然詢問緣由,隻得在我修行之地為她粗淺療傷。”

小白神情隨著回憶愈發痛苦,語氣依然毫無波瀾,仿佛死去一般平靜,“她未理會我,過了數日,她才說她要走了,此去一彆,這恐怕是最後一麵,聖女並不懼怕生死,好像那不是很要緊的事,可我認識是在她最肆意灑脫的時候,仿佛這世間在她麵前,不會有任何為難,如今,卻愁苦滿身,遺憾蕭索,她說,想我幫一個忙,她一念之差鑄成大錯,如今竭力彌補,卻成效甚微,其中緣由,她沒有與我講明,隻告訴我,若有一日,玄火鑒現世,卻不在南疆,希望,我能拿到它。若事不可為,也不必勉強。”

她睜開眼,目光溫柔如水,綴在碧瑤袖間隱約露出來的細碎流蘇上,“她走了不久,南疆動蕩不安,十萬大山中的異族與南疆巫族大肆殺戮,如有深仇大恨,數日之後,又很奇怪的平息了。待我打探許久,得到聖女和玄火鑒的消息,卻是聖女為消弭蒼生浩劫帶著玄火鑒深入十萬大山,不知所蹤。”

“再之後,過了許多年,我修行漸深,狐族以我為尊,遷居狐岐山,這座山原是無名,隻我族居住日久,若沒個叫法實在說不過去,這才起個名字糊弄,就在我修成九尾天狐的時候,突然得到族中小狐狸傳的消息,焚香穀中,當真有玄火鑒傳世。”

小白的聲音變得激烈,像含著許多熾熱的想念,“我受聖女大恩,她的事,我總是粉身碎骨,也要完成!那時我修成不久,若是我一人攻上焚香穀,卻是萬萬不成,全族同去,也是勉強,險些功敗垂成,不過甚好,最後時刻,依然不負所托,我雖被焚香穀囚禁折磨,可玄火鑒終是被我得到,我,我沒有辜負她。”

碧瑤意料之外的沒有回應,隻靜靜的瞧著她,若久,忽地笑了出來,容顏嬌媚,像黑夜裡依然清濯明媚的花。

“小白……故事講的不錯。”

此刻,隱藏的觀月索悄悄抬起,鎖鏈兩端鋒利無比,封鎖住小白周圍所有空餘地方。

碧瑤站起身,青翠的水綠羅裙不染塵埃,腰間的合歡鈴微微響動,在寂靜之地襯得飄渺而幽遠。

小白笑的溫柔,目光隨著碧瑤的身影稍移,專注又熱情,“我所言句句屬實,怎麼,碧瑤姑娘不喜歡聽麼?”

觀月索半點聲響都無,隻銀亮的尖銳朝小白越來越近。

碧瑤神情波瀾不驚,語氣也沒甚麼不同,“九尾天狐不愧是天地靈獸,謊話也說的這般真心實意,既然如此,不若你告訴我,我如今十幾歲,你卻已被關三百餘年,是如何在見麵之時,便確定我是小癡的女兒,竟無半點疑慮?畢竟,我娘,都未必見過你這位老祖,何況是我。”

她退後幾步,劍指之間,神劍虛影悄然出現,淩冽的劍意在荒無人煙的群山之中肆虐縱橫。

“你三百年前初成九尾,那時該有千年道行,你未修行時遇見聖女玲瓏,在六尾時再次見到她,狐妖修行雖難,卻隻需時日足夠,修行百年增長一尾,狐族與鬼王宗毗鄰多年,你該不會以為我不曉得這些事罷?聖女玲瓏莫非已堪破長生要道,竟能有六百餘年壽數?”

小白不退不避,對此間視若無睹,並不在意觀月索的咄咄逼人,也不在意自己的漏洞百出,她隻是安靜的坐在草叢中,溫柔的望著碧瑤,眉目嬌媚婉轉,眸色清澈動人,恍若寂靜中氤氳的月色,又像無處不在的微涼晚風。

混著夜間料峭的寒意一起,卻變得灼熱而濃烈。

她抬手,緩緩撐住潔白的下顎,柔軟漂亮的臉稍稍錯開,像是認真的想了想才道:“大抵是我被關著太久,聽書都是三百多年前了,這些地方,倒是我未曾考慮。”

碧瑤氣笑了:“前輩胡編亂造的本事倒是更高一籌,若你半點消息都無,怎麼算計我必得救你出來呢?”

她笑容更盛,語氣殺意凜然,“我從不做勝算渺茫之事,今日既殺上官策,雲易嵐蹤跡我卻未曾探明,若稍做偽裝,玄火壇是焚香穀禁地,也能拖延幾天以求萬全,但此良機千載難逢,前輩卻是再難等待了,何況若我反悔,豈非功虧一簣?前輩當真好手段。”

如此想來,這九尾天狐所言恐怕一個字都不能相信,她能不知不覺將碧瑤算計其中,其心思敏銳,委實可怖,恐怕見麵之時,後麵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喪子之痛不過動搖幾分,即便她知道八凶玄火法陣,恐怕也不會如實相告。

碧瑤轉身就要走,銀亮細長的觀月索嗖地劃過,纏上她的腰,傷心花白光綻放,潔白耀眼,花瓣層疊鋪展開來,邊緣鋒利。

計劃失敗了。

小白動也不動,輕然開口,“我帶你去獸神洞,讓它把陣法運轉給你看,還可以給你聚火盆。”

碧瑤身形一頓,轉身,心裡怒氣未消,麵上卻波瀾不驚,“前輩想交換甚麼。”

小白笑意清淺,美不勝收,“你果然知道獸神洞,怪不得我騙不了你。”

碧瑤臉色黑儘,心中暗罵一聲,又被套話。

小白看著她神色變換,覺著比方才一本正經的模樣好了不知多少,“我的仇人,焚香穀。”

碧瑤毫不猶豫,“成交。”

聖教中人能屈能伸,若是不能,那大概是雙方的利益不夠讓人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