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又笑道:“過去三百年,曾經的險惡道路,如今該是沒什麼危險罷。”
“焚香穀對南疆掌控很深,往來的人,麵孔陌生些,都被盤問多次,幾乎將南疆當成它囊中之物,聖教中人,是很難安穩潛入的。”碧瑤解釋幾句,又問:“百年前南疆勢大,焚香穀後起之秀,南疆竟然任由它發展毫無反應?”
小白笑意更深,神情卻漸冷,指尖一捏,野花便粉身碎骨,“你當它是不想應對,還是不能應對?碧瑤小姐既曉得獸神洞,也該知曉,若非那位願意,絕無可能讓旁人拿走聖女遺物。”
碧瑤麵上不動聲色,問個毫不相關的問題,“南疆術法……難學麼?”
“八凶玄火法陣?還是其他巫術?”
小白與她挨著走,眼光流轉,微波輕漾,“巫術與中州修行法門差彆甚大,隻是八凶玄火法陣還好,其他的,恐怕你學不了。”
碧瑤頓著片刻,朝她望過去,眸色烏黑明亮,聲音卻低了些,“是招魂引。”
小白一怔,眉間微蹙,轉瞬卻回的肯定,“它不行。”
碧瑤似乎有些不死心,“為何。”
小白難得的嚴肅些,嫵媚稍散,目光輕盈,卻透著幾分憐憫,“聖女玲瓏所習巫術集南疆術法之大成,可她不會招魂引。”
像是長久的希望一瞬間變成虛無。
碧瑤忍不住閉上眼,眉眼間繚繞幾分苦澀,她聽見自己心中沉悶的聲響,像甚麼沉重終有一天得到肯定的回應砰然落下,再無退路。
過了很久,她睜開眼,眸色又深些許,黑黢黢的,如同黑暗彙聚在微小之地。
小白神色鄭重,仿佛從她脫困到現在,遇到一個棘手的難題。
“你的仇敵是何人?”
碧瑤望著前麵的山林,似乎透過這微微搖晃的樹梢,見到無窮無儘的彩色劍陣,和中央那巨大的,橫貫天地威嚴不可一世的誅仙劍。
她輕輕顫抖,像無法承受。
碧瑤聽見自己沉悶的聲音,“不是人。”
微風吹拂,繚過腰間金色的小巧鈴鐺,輕靈的聲音不斷響起。
叮鈴。
約莫一日光景,在夜色逐漸濃重的時候,碧瑤和小白才到天水寨。
天水寨建在一片寬敞的平地之上,東南西北都有一條道路出寨,據小白路上解釋,此處原本是土族所建,原址也並不在此處,而是在西麵不遠的一處山上,因山頭一道清泉,所以稱呼為天水寨。
隻是後來四族接壤,人口越來越多,此地反而變成了人口雜居之地。
而往來商旅漸漸增多,再住在山上,一來地方狹小,居住不便,二來同行也頗為困難,縱然南疆這裡的百姓身居高山,經常攀岩走壁,普遍比中土人士身強體健,卻也不會有人願意天天爬山回家。
所以逐漸有人開始遷到山下居住,由少變多,日久之後,整個山寨中的人漸漸都遷移下來,隨著四族貿易興盛,往來商旅更加頻繁,規模也日漸擴大。至於原本山頭上的那個山寨,便日漸荒廢,隻有天水寨這個名稱,卻是一直保留下來。
此刻天色愈晚,南疆烏雲蓋頂,少見月光,到了晚上便漆黑一片,街上逐漸亮起燈火,遠遠望去連綿不斷,在無儘的深林中若隱若現。
街上行人依然還有許多,來來往往,周圍嘈雜不停,各族語言不時響起,
南疆邊陲,風霜嚴峻,女子大都相貌普通,皮膚黝黑;碧瑤容貌出眾,但她有心遮掩倒也罷了,偏偏小白自那日之後,不知是因碧瑤有些沉悶,還是被禁錮太久,她行事肆無忌憚。她柔媚入骨,一顰一笑風情萬種,繁複華麗的南疆服飾更襯的美豔濃烈,碧瑤早囑咐她低調行事,可九尾天狐千年修行,歲月凝聚,嬌媚渾然天成,豈是尋常所能遮掩。
小白輕然淺笑,眼眸柔軟如三月春水,波光蕩漾,隻專注的瞧你,就讓人覺著情深無比。
她興致勃勃的看身後跟著的幾個小孩,小孩臉色漸紅,剛剛還敢盯著她看,可待她回應時候,又變得不敢再繼續,一個個臉色漲紅,害羞的想停下,卻舍不得一樣繼續跟著。
可能是想說一句話,也可能是想多看幾眼。
越來越多的人隨著小孩的目光看向小白,刹那間仿佛無形的聲波蔓延開去,眾人為之側目驚奇,而在無數人注視之下的女子,卻沒有絲毫的羞怯之意,小白神色平靜,溫柔淺笑,仿佛頗為喜歡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碧瑤被她擾的無可奈何,忍無可忍,如此引人注目,她們一路上遮掩行蹤豈非白費功夫。
“小白,你是覺得焚香穀探查的不夠快?還是你見雲易嵐形如朽木,想要引他出來提前報仇?”
小白一怔,笑容收斂,神情透著幾分委屈,她聲音分外好聽,玲瓏剔透的,恍若清脆玉珠落下,“你莫生氣,我也不願如此的,我遮起來便是了。”
她伸手攀上碧瑤胳膊,指尖在她細白肌膚上挨著,掌心微熱,十分柔軟光滑。
碧瑤見她神情委屈,眼眸中卻笑意斐然,正待拂落她的手臂,卻見周圍方才盯著小白動靜的人,視線都聚集到她的身上,原本怒目而視瞬間變得驚訝。
她像是遮遮掩掩的絕代佳人,被扯出來,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那樣嬌俏而靈動的女子,恍若山間青翠欲滴的枝葉,又仿佛沉悶之中悄然送來的微涼清風,她從繁複華麗的南疆色彩中脫穎而出,獨立於世間又耀眼奪目,好像沒有什麼能掩蓋她的美,也沒有什麼能成全她的漂亮。絕色凝聚在她身上,時光與她背道而馳。
眾人瞧瞧這個,看看那個,誰也舍不得少幾眼,不時響起幾聲嘰裡咕嚕的南疆方言。
碧瑤不由的去想,是不是該去見過獸神以後再去救九尾天狐,她對自己和張小凡的態度如此不同,或許帶上她路途反而更困難了也未可知。
兩人一般被圍觀,碧瑤一下子就不生氣了。
生氣做什麼呢,又打不過她。